“你却是坦诚”上官婉儿望着他宽厚的脊背,上头的伤痕正经不少了,眼中仰慕、疼惜和笑意混杂成一团,“这佳人身心,皆已是你囊中物,只求你莫再犯险,惹她担忧”
权策连连称是。
上官婉儿满腔柔情,无以表达,青葱玉指在权策的新旧伤痕上一一抹过,嗫嚅半晌,才道,“日后,我定要为郎君寻一柄宝剑”
“呵呵”权策笑了笑,剑是个雅物,上阵杀敌,却还是陌刀最为趁手,“婉儿取笔墨来,此间事还是尽早禀报陛下才好”
见到权策拿着毛笔费劲写字,上官婉儿心下不忍,“郎君何不用昨夜那根羽毛?”
“羽毛?你说鹅毛笔?”权策头也不抬,“那是我的秘密,干系重大,非我腹心,等闲不能示人”
秘密,他的秘密,平平常常在自己面前使了出来,甚至没有半句交代。
上官婉儿眸光化水,有那么一瞬,她甚至动了为他放弃一切的念头,然而很快又醒了回来,他们是一类人,旁人不进则退,他们不进则死,唯一能做的,便是珍惜相聚的每一刻。
上官婉儿心境一开,玩儿心大作,拎起另一杆毛笔,蘸饱了墨汁,在权策写了许多字的奏疏上来回画了许多凌乱的道道。
权策无奈停笔,看着她嬉笑着玩儿得开心,索性另扯了一张纸,胡乱涂抹了一幅后现代风格的涂鸦,趾高气扬教训上官婉儿,乱画也要有美感才行,许是口气太过尖酸,惹得上官婉儿不喜,径直将毛笔画在了权策脸上,口中振振有词,婉儿眼中,郎君的脸最是有美感,正该涂抹几下,也好增色。
神都,太初宫,双曜城,东宫。
李隆基设计外传虚假消息,果真有人勾连太子宾客武延秀兴风作浪,率众前往抓现行,却扑了个空,武延秀颜面大失,东宫方面抓住了内奸马脚,立刻雷厉风行,将行迹鬼祟存疑的一干人等全数踢出东宫。
然而李旦并没有得到安宁。
李隆基看似秉公处置,剔除的人,却都是皇嗣妃刘氏的人手,显然暗地里做了不少手脚,不动声色帮着母亲德妃窦氏掌握了东宫内帷的主动权。
皇嗣妃也不是易与之辈,反手就策动娘家,将窦氏之母庞氏的劣迹旧事重提,又加上了窦氏兄弟横行不法的传闻,闹到朝廷上,断送了李隆基两个堂舅的性命。
东宫鸡飞狗跳,李旦两方安抚,疲于奔命,却终是狠不下心惩治惹事的三郎,叹息一声,心头渐渐有些明了,那张白缯布上的六个字,攘外必先清内,该清理的,怕不只是属官。
在这凌乱时节,谁也未曾注意到,一个涂抹了朱砂、缠着五彩丝线的桐木人偶埋在了东宫后院的一株合欢树下。
又是一日清晨,韦团儿照例迎迓皇嗣拜见武后。
“殿下,请”韦团儿春风满面,脸上的笑意挥之不去,腰肢扭摆的幅度都大了几分。
到得武后寝宫仙居殿前,早有人通传,武后传出话,圣体康健,令皇嗣自回东宫,不必日日定省。
李旦如遭雷殛。
旁边的韦团儿,贪婪的看着他这副魂不守舍的惨淡面孔,殷红的嘴角越扯越开,露出个阴森快意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