权策叫了香奴进来,他动嘴,香奴动手。
张昌宗召了几个管事,问及与宗正寺接洽事宜,却得知待接洽事项早已堆积如山,桩桩件件全都是苦差事,有侵占地方山林的,有豪奴冒收税务的,还有汤沐邑横征暴敛的。
张昌宗一怒将卷宗扔到地上,胸膛起伏不定,面对下属异样的眼光,好半天才恢复正常,“以往,以往权策是如何处置的?”
管事们交换了眼色,谨慎说道,“权郎君与前宗正卿舒王李元名私交尚好,可以推搪一二”
张昌宗胸膛又开始剧烈起伏,“那如今的宗正卿是谁?”
管事们眼中的鄙夷更重,“是河内王武懿宗兼领,家丞看,当如何行事?”
张昌宗强撑颜面,“却是巧了,我与河内王,也颇有私交,待我去关说”
“属下静候家丞佳音”管事们乐见其成。
却不料,他这一去,却是深夜才回,竖着出门,横着回来。
为了撑这个面子,他将私下攒的全副身家拿去疏通关系,却不料武懿宗拿人的手不软,东西吞下,又下令打了他二十杖,那些芜杂官司一桩未曾了结,反倒带了一句威胁话回来,“天黑路滑,行路小心”
太平公主听了这个结果,脸色顿时阴沉似水,反身看权策,却见他面色从容,似是早知会如此。
“六郎退下”太平公主急于知晓内幕,赶忙将张昌宗屏退,却是一句好言安抚都未曾出口。
“姨母,艰难困苦,玉汝于成,皇嗣那边……”权策言有尽而意无穷。
太平公主眼睛里闪过精光,瞬间便拨云见日,这是警告她不要插手了,冷哼一声,面上寒霜笼罩,不片刻却又化尽,嘟着嘴楚楚可怜,“大郎可看到了,破鼓万人捶,姨母手中无人,却是只能任人欺负”
“咳咳,姨母慎言,姨母才不是破鼓,好鼓,鼓得很……”权策口不择言。
“小贼,又在轻薄姨母,你倒是说来,哪里鼓?”太平公主呵斥他几声,忍不住咯咯娇笑。
笑声传到外头,张昌宗一口牙咬碎,俊脸扭曲,牙缝里挤出两个字,“权策”
窦刺史府,无忧堂的牌匾下,八岁的楚王李隆基踏步出门。
他是来探病的,外祖母突然抱恙,做外孙的自然要过府探望,却不料,有病是假,诉苦抱屈是真,他耐着性子听了,武攸暨欺人倒罢了,武家人现如今碰撞不得。
可恨权策的小妾,竟也如此无礼,念及他在祭祀洛水之神路上对自己的无视,新仇旧恨交相煎迫。
坐在马车上,幼年的李隆基心烦意乱,以他的观念,作为李家正统嫡支,权策这种旁支外姓的,应快些巴结上来,跪在脚底下称臣才是,怎的现实如此不同?
掀开轿帘,问侍从神都市面上可有什么传闻,有关权策的。
那侍从踌躇了良久,才回道,“前日梁王奉旨送赐物到义阳公主府,得权郎君以礼相送,坊间小民无知,以讹传讹,胡诌了句俏皮话,说权郎君,那个,为干臣不为裙带,拜梁王不拜楚王”
李隆基的眼睛和脸皮一同变为猩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