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阳永丰里,踏歌欢,最精致的太湖石包厢里,聚宴照常进行,多了几个客人,武延秀和宋之问受武攸暨之邀而来,芙蕖则侍坐在权策身边,精心伺候,无微不至。
场中歌姬舞姬卖力表演,辗转腾挪,热力四射,诸位客人的互动却可称冷淡,任武攸暨夫妇二人如何调动气氛,谈笑风生,奈何武延秀与权策旧账未消,又添新仇,崔融与宋之问积怨已久,互不搭理。
酒过三巡,武攸暨夫妇放弃了居中调和的努力,好在这种场面倒是不少见,两人各顾一方,宴会看上去也是其乐融融。
席间武夫人问及权策的打算,意欲如何安置芙蕖,大家对此颇为好奇,纷纷停杯投箸,芙蕖自己更是紧张得捏住了衣角。
权策思索了片刻,回答得极是认真,“世间情爱之事,善始者实繁,克终者盖寡,究其缘故,或因相处日久,怨恨横生,或因有所不足,意气难平,化解之道,在于取长补短,各得心中自在”一席话说得众人愕然,芙蕖脸色煞白。
话锋一转,“世叔与婶婶伉俪情深,羡煞旁人,小侄不才,愿尝试效仿,不欲使芙蕖成笼中金丝雀,愿她有所恃,有所为,更愿终有一日,我能以她为傲”
话音落地,芙蕖猛地扑到他背上,双手在他腹部扣紧,搂得他几乎难以喘气,武攸暨拊掌大笑,举杯邀饮,“大郎深得我心,真正伟男子,自当为心头所爱谋得一方天地,来来来,诸位,满饮,满饮”
武延秀撇嘴不服,碍于堂婶在座,不好说什么,闷头喝酒。
武夫人离开桌案,坐到权策旁边,轻抚芙蕖后背,“你是个有福的,大郎与他世叔相类,看似为女人家着想,实则惫赖卸责,你还要自有主张才好”
“奴奴别无所长,只会歌舞,见识也只限于勾栏画舫,怕会折损郎君颜面”芙蕖羞臊,松开双手,有些烦恼。
权策不以为然,厚着脸皮拉赞助,“只须合乎法度,有何不可?婶婶,侄儿囊中羞涩,还要您鼎力支持才好”
武夫人用手拨拉他,“走开走开,我自与芙蕖商量”
权策端着酒杯离席,跑去跟崔融挤一挤,宋之问举杯邀他共饮,故意无视崔融,权策无奈,先跟他饮了一杯,再回头敬崔融,夹在中间也是难受。
武延秀极不适应此间氛围,忍耐到了极限,端起酒杯连饮三杯,“叔父,侄儿另有要事,今夜就不奉陪了,诸位,告辞”走到权策面前,居高临下,“权策,你又赢了一局,你不会一直赢下去的,我不允许”
气息阴狠,连武攸暨的面子都不顾了,大踏步离开,踩得木质地板吱呀作响。
武攸暨眼神幽微,搓了搓手指,复又挂上面团团的笑容,“夫人,你们商量得如何了,若是合适,让我参详参详如何?久病成良医,这勾栏中事,我总比你们熟悉一些”
“我也有些想法”权策觉得后世的大保健可以适当借鉴。
于是,众人转而七嘴八舌讨论起开办勾栏之事,崔融和宋之问也暂时忘了芥蒂,共襄盛举,宋之问累世官宦,崔融世家子弟,都是家资丰饶之人,见者有份,慷慨解囊,还未面世的“忘情谷”,起步投资已经达到十数万贯。
月满中天,宴席散场,权策当先出门,一点寒星迎面射来,却是一柄飞刀,正中权策腹部,鲜血四溅,登时倒在血泊中。
“郎君”芙蕖凄厉的叫声在深夜传出老远。
权左史抱得美人归的佳话尚未传出,红颜祸水,又成口口相传的热词。
权策遇刺重伤,虽不致命,也须卧床修养半月,无法在御前供职,父亲驸马都尉权毅代为上奏,请辞起居郎,消息迅速在洛阳传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