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蒙长者抬爱,权策万不敢辞”权策改口称长者,爽利答应,蛇蝎一窝的武家人中,武攸暨是难得的一股清流,于时无忤,专自奉养,是个难得的洒脱人,也因此得以善终。
武攸暨怡然而笑,面容卓然清爽,“如此就好,我去看着三郎,免得再生是非,权家大郎且自便”
两厢告别,权策担忧的往北方张望,以武延秀的蛮狠,栾使者少不得要大吃苦头。
御马带回去,放到公主府马厩供起来,权策打定主意让这匹据说有灵性的马再也不见天日,高宗皇帝骑过的马,说起来是莫大的荣耀,但在他看来,是不大吉利的。
在宫中当值一段时日,见识了不少宫廷秘事,权策感觉越发难堪,他甚至有些羡慕到清朝的同行,清朝帝王格外呵护自己的帽子,不允许侍卫进后宫,这里就没那么多禁忌了,宫廷内院不仅侍卫大臣可以在履行职务时出入,有些受宠的王公子弟也可以任意穿梭,男女两相不避。
胡思乱想的当口,一个满面桃花的大和尚骑马自玄武门进入,一路骄横肆意。
来到九仙门,权策不得不拦住他,“大师留步,天后在料理政务,命你改日再来”
“政务?哼”大和尚六根不净,七情上脸,怒气冲冲,攥紧了鞭子。
权策眼皮一跳,赶忙上前一步,“大师,请听末将一言,您与他人不同,有重任在身,听闻大师督管之下,明堂修筑进境一日千里,待到大功告成,再来面见天后,岂不更有颜面?”
大和尚手背上的青筋暴跳几轮,终究是忍了下来,用鞭梢敲了敲权策的兜鍪,“你很好,晓得事理,老子记得你了”勒转马匹,一阵狂奔。
权策长出一口气,总算免了皮开肉绽之苦,赵鎏可还在床上躺着呢,天后屡次不见大和尚薛怀义,出面挡驾的却是千牛卫,大和尚撒起泼来,赵鎏脸上被抽了好几道疤痕,英俊的老帅哥容颜不保,已经在写奏疏,准备辞去千牛卫的职司,他这个动静,强烈暗示了千牛卫的绣花枕头属性。
权策回到岗位上,放荡的欢笑声不绝于耳,他微不可察的撇撇嘴,叫那么大声,那事儿就那么有意思?实在不是他想听,承欢殿殿门前场地逼仄,走不了几步就是九仙门,出了这道门,那就是擅离职守,千牛卫们脸贴着墙壁,里面的声音还是隐约听得到。
里面的是个御医,叫沈南缪,年逾不惑,也不像薛怀义五大三粗,宫禁里盛传,他能讨得天后欢心,靠的是精研医理,有一手无孔不入的房中功夫。
挨到下值,日头已经落山,跟渐渐混熟的同僚下属作别,权策快马回府,他要给弟妹带宫饼回去,这宫饼又叫蟹黄毕罗,极为精巧,面皮很薄,能看到里面的馅料,软糯微咸,很适合幼儿食用,不久前带回来一次,权竺非常喜欢,未满周岁的小妹权箩也可以少少吃一点,每逢宫中赐食中有蟹黄毕罗,他都要细细收起,给弟妹带回来,他的下属中有人得知,也悄悄转送一些给他。
皇亲国戚,做到这个份儿上,也是令人叹息。
他回来的时候,府门前刚好有一架华丽马车迤逦而去,跟他错身而过,他叫过等在门前的长随权忠,“那人是谁?”
“回大郎,是东莞郡公的车驾”权忠很有种扬眉吐气的模样,咱家主人去拜访你,你还闭门不纳,这回还不是要上门拜访?
权策毫无喜色,拎着装有蟹黄毕罗的小包袱,一路疾行,心里冰凉,要是因为自己露了脸,让李家这群蠢蠢欲动的勋贵接纳了父亲权毅,那才真叫个作茧自缚。
晚霞满天,远处大明宫轮廓若隐若现,长安,是非之地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