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话之间,他屈指弹动手中掌刀,瞪大双眼,狰狞注视着秦平和山流萤道:“宝龙帝国没有王,天下都被打烂,谈论王法,那只有死路一条。年轻人,我们也不为难你,讨个生活罢了。留下财货,赶紧离开吧!如若不然,我等动起手来,只怕你们招架不住!”
秦平看这架势,抢劫的确是抢劫,不过这些人倒也不算是丧心病狂到无药可救,还有一些基本原则,只是打劫财货而已。
看得出来,他们明显并不是上层社会人士,更像是一群纠集起来的难民。
如果不是迫于生计,恐怕也不会出现这样的团伙。
一来到城西,这片区域里的情况,秦平就已经非常清楚。城西虽然城区不大,环境恶劣,但是好歹是在啸海城之内,轻易不可能遭受兵灾战乱,又是靠近海域,只要运气不是太差,出海打鱼,好歹能够混个生存,不被饿死。
但是情况显然并不如想象的这么乐观,因为城西这片老城区之中,实在拥塞了太多的人。
这片城区的面积,虽然只占整个啸海城总面积五分之一不到的面积,但是居住的人口却超过了啸海城的一半。
在小小的城西老城区中,人口虽然众多,但是其中的兽师,包括驯兽师在内,占比却不足万分之一,绝对数量更是无法与其它城区相提并论,更不要说对比什么巅峰强者数量。
这种情况就导致了,虽然城西老城区人口众多,但是生存与发展的能力非常有限。
所以实际上,这里的人们生活的都非常惨淡。
虎鱼帮,大概就是这片城区之中,大大小小各种帮会之中的一个。
他们平日里,干干这种打劫的事情,其实主业仍然是渔猎。如果单靠渔猎就能够养活手底下大大小小一大票人,恐怕也没有人铤而走险,干起抢劫的事情。
毕竟在啸海城这种卧虎藏龙,高手如云之地,抢劫的风险实在太高,一个不好,碰上硬钉子,说不上就把性命搭进去了。
这就是生活。
宝龙帝国之内,各系势力征战,枭雄并起,角逐帝位,个个叱咤风云,其实最倒霉的人,莫过于天下百姓。
在这种乱局之中,他们根本连一点儿反抗之力都没有。
不过,秦平虽然同情他们的遭遇,有感于他们的疾苦,但是并不构成他们为非作歹的理由。
不能说因为世道艰险,就不顾一切,专走一些歪门邪道。
如果人人都变成刁民、强盗、暴徒,那岂非人间真的要变成地狱?
说到底,自强不息,才是正道。
对于这些虎鱼帮强盗,秦平自然是要给他们一点教训的,任他们这样嚣张下去,久而久之,岂非要成为毒瘤?
曾经发生在赤玄城外沙漠聚落之中的事情,秦平已经见识过很多。迫于生存,人们可是什么都干的出来。就譬如曾经的杀民,本是只有奔放的自由之民,最后投效黑心官家,甘为鹰犬,不知道犯下多少暴行。
若说他们本愿为何?
其实也不过是为了本族之生存而已。
就在秦平准备要出手的时候,旁边接边一扇破旧的木板门忽然吱嘎一声打开,从里面走出来一个流里流气的青年人,端着一个破瓷碗,里面有几块热腾腾的咸鱼,一边从屋里出来,一边还不忘捻起一块咀嚼,若无其事的走到街面上。
“哎,我说怎么回事?”
那青年四下里看看,好像才终于搞清楚状况的样子,惊讶的看向巷头巷尾,两边屋顶上的人物,皱了皱眉道:“跟你们说过多少遍了,不要上房,不要上房,不要上房。你知道现在的瓦片有多难买吗?踩坏了瓦片,屋里会漏雨的,老大!淋坏了东西,你们这些穷鬼赔得起吗?都散了,都散了。堵得水泄不通,还让不让人出门了?”
“沈云,你莫非又要多管闲事?”
屋顶上虎鱼帮那位带头的汉子面色沉下来,眼神锐利的直视着街上青年,直恨的有些牙痒痒。
名叫沈云的年轻人将手里的破瓷碗举起来,用指头捻起一片咸鱼道:“多管闲事?王林,你睁大眼睛好好看看,这片咸鱼还能吃吗?这上面是什么?你告诉我,那是什么?”
王林瞪圆了眼睛,额头上一股股青筋直冒。
沈云用小拇指弹了弹那片咸鱼道:“那是灰,房顶上落下来的灰!你说吧,我在屋里吃我的咸鱼,吃的好好的,你们这些人,在我家房顶上一通上窜下跳,灰尘全都落到我碗里。大家评评理,这位兄台,你来评评理,天底下有这种事吗?我出来讨个公道,有问题吗?有问题吗?”
说话之间,沈云还走到秦平面前,让秦平给他评理呢!
秦平看了一眼,心下觉得好笑。那片咸鱼上面,的确是许多灰尘,看看是没法再吃了。不过,这青年也不在乎,在衣服上擦了擦,居然还是给吃下去了。
秦平何等眼光,看得出来,可看出来这青年不简单,乃是一尊九品驭兽师,而且学习秦天学说已经颇有一些成就。
“哼,你不要看我把它吃了,就以为我不在乎!”
沈云津津有味的咀嚼着那片咸鱼,直视向房上的王林道:“这是我家老婆给我做的,你知道有多珍贵吗?算了,像你这种没老婆的单身汉,跟你说了你也不会明白。”
王林气的浑身都有些发抖,面色阵青阵白,然而却不敢发作,因为他们谁也不是这青年沈云的对手。
自从几个月前,这些人搬到这里来之后,附近这几条街上的规矩就全乱了。
今儿个好不容易逮着两只小白羊,还指望着发一笔呢,没想到关键时刻,这个沈云特么的又跳出来坏事。
王林心中那叫一个气,简直有些活见鬼了。
他也着实不明白,这两个人,一路来到城西老城区,条条街巷,交错纵横,他们哪也不去,怎么偏偏就来到这里?
这王林哪里知道,秦平和山流萤一路走来,看似漫无目的,随心所欲的样子,实际上从一开始目标就非常明确,乃是奔着这个地方来的。
若是就这般退去吧,有损威严暂且不说,王林实在不甘心。可是要动强的话,他实在又忌惮沈云,一时之间,这伙人面面相觑,不禁陷入一种尴尬的僵持之中。
沈云在街边蹲下来,美滋滋的吃着咸鱼,抬头瞥了眼王林道:“慢慢的下决定啊,不要急,我吃完这碗咸鱼还得一会儿呢!我说你们这些人,咸鱼多好吃啊,有胳膊有腿,脑子也是健全,有这闲工夫,到海里去捞几网鱼上来不是很好吗?”
秦平听闻,暗暗点头。
这个沈云,虽然一副瘪三模样,言行举止流里流气,但人是个好人,三观还是瞒正的。
秦平当即摆摆手道:“都散去吧,我看你们生活不易,便不与你们计较了!莫要见我面善,就觉得有机可乘。生活已经如此不易,尔等却仍不思谋正道,实在枉费了你们这一身实力!今日且没收你们兵刃,算是给你们一个小小惩戒!纵然是当强盗,也眼睛擦亮些,认得准对手才行!你们这些人,我看就不是干这行的料!”
“没收我等兵刃?”
王林听闻,等圆眼睛道:“你吓唬谁呢?你怕不是白日做……”
然而那个“梦”字三位出口,他便是看到手中兵刃融化,甚至藏在腰间的小刀都在融化。不单单是他,所有此间虎鱼帮之人,皆是如此。
那些兵器融化之后,宛若水流穿空,汇聚到秦平的面前,化成一个球体,杂质已经洗尽,变成银白纯粹的一团。
看到这一幕,王林不仅是浑身发软,心头森森寒气冒起,忽然就感到迎面一股力量,狠狠撞在胸膛之上,将他和他的那些手下掀飞出去。
等他们一个个坠地之时,骇然万分,吓的已是面无人色,因为他们此前从哪里出来,现在俱都各自跌回到哪里。
这时候,他们才知道,原来他们刚才一有所行动,人家就已一清二楚。
这样的人物,又岂是他们可以劫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