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子俩没人回应,闵夫人也不敢再放肆,等了小半个时辰,四皇子才抱着孩子出来,不过是与舅父表弟颔首致意,什么话也没说,径直就走了。
一家人再见贵妃,她声音沙哑了几分,像是哭过,但态度依旧冷冰冰,交代的是之后朝廷上要谨慎的事,至于能否放了闵初霖,毫不留情地回绝了。
闵夫人一路哭着回家,到家后少不得又埋怨闵延仕没用没良心,亲妹妹在大牢里关着,他竟然没事儿人似的,对儿子为了能让妹妹过得好些,花费了无数人力财力,她都视而不见。
“母亲若实在不放心,把您送进去陪她,这倒是不难的。”闵延仕忍无可忍,对母亲道,“您若愿意,儿子明天就去打点。”
闵夫人险些背过气去,一巴掌扇在儿子脸上,骂道:“孽障,我生你何用?娶了个媳妇你就上天了,现在连说话也越来越像她,什么人不好学,学你的女人,没出息的孽障。”
“好了好了,散了吧,今天难得有喜事,你哭什么呢。”闵老爷懒得理会这些,也不顾女儿死活,如今贵妃恢复原位,家里总算驳回几分颜面,眼下就盼着胜亲王府的事早日有个定数,他才好高枕无忧。
闵延仕顺势行礼退下,转身就往自己的院子走去,还能听见母亲在背后说着什么,隐约听到“圆房”两个字。
想来这家里很多人都不理解,一对没圆房的夫妻何来的恩爱亲昵,闵延仕自己也很奇怪,他从没想过婚后的日子是这样的,但是这样,实在也好得很。
他回来时,又遇上韵之喝药,几个人伺候不算,身边还摆着一溜糖果蜜饯。
可以想象祝家二小姐过去在娘家,是如何被众星捧月,可她竟然心甘情愿跑来这里,替他分担家中的是非和烦恼,忍受恶婆婆的闲气。
韵之看见他,竟有些不好意思,解释说:“她们弄的,我可没这么娇滴滴,不就是喝几口药。”
闵延仕走来,问:“能分我一块吗,我刚好饿了。”
韵之忙说:“你想吃哪种,这个核桃枣仁糖可管饱了,就是粘牙,这个松仁粽子糖,是苏州送来的,这次的好像不够甜呢。”
闵延仕俯身细看,正儿八经地挑,忽然有温暖柔软的手,捧在了他被风吹得冰冷的面颊上,手指轻轻抚摸过,小心翼翼。
他看向韵之,而韵之则心疼地看着他的脸,问道:“你被谁打了一巴掌,你娘吗,她凭什么打你。”
闵延仕说:“贵妃不答应救闵初霖,她恼我没用,我顶撞了一句,要她实在担心的话,我可以送她去大牢里陪女儿,她就气疯了。”
韵之愣住,又新奇又好笑,小声紧张地说:“这不是我说的话吗,你怎么好对母亲说呢?”
闵延仕却笑:“说出来,实在痛快,你放心,我不会说是你说的。”
韵之拉着他坐下,又看了看脸上的红肿,心疼地说:“往后别说了,她又该打你了,她不能打我,只能打你了。”
闵延仕道:“我会有分寸,这么多年逆来顺受,什么也没改变,只有我越来越辛苦。如今我不是一个人了,若再不强硬些,如何保护你呢。”
韵之脸上一阵火烧,仿佛寒症又要反复,心里更是砰砰直跳,没出息地热泪盈眶。
“怎么了?”闵延仕不知自己说了贴心的情话,担忧不已,搀扶韵之躺下,“又不舒服了吗,找郎中来瞧瞧。”
韵之摇头,抓着他的手说:“你陪我一会儿就好了,只一会儿可好。”
闵延仕抚摸她的额头,不算烫手,便是答应了:“若有不适一定告诉我,别怕麻烦,早早好了才是正经,拖着只会折腾人。”
绯彤来劝小姐,该让姑爷先换衣裳,韵之才发现丈夫还穿着朝服,便催他去暖暖身子再回来。
闵延仕出门,见下人来送信函,他顺手接过,径自往书房来,进门刚走到书桌边,一支利箭从天而降,扎在了椅背上,箭头上还扎着纸笺。
闵延仕还算镇定,不愿惊动韵之和家人,他拔下箭矢藏好,避过了下人的耳目,再出门来查看,院子里一切如常,没有任何异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