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夫人打量这几位祝家儿孙,小的虽弱些,大的两个却是玉树临风、英俊潇洒,再看看自己的儿子,一时笑得也尴尬:“多谢多谢,早该来给老太太请安了,只是离得远,总也走不开。”
平理与舅父一家并不亲近,多年不曾相见,他本不挑剔旁人的高矮胖瘦,也从不以貌取人,可是表兄作为将门子弟,不见半点干练精神,生得脑满肥肠行动笨拙,叫他好生嫌弃,不愿亲近。
祝镕倒是想着,这金公子恐怕有先天不足,不该随意取笑轻视,弟弟虽在边上别扭,他不能学着平理,唯有和和气气来招待客人,将金家母子三人请进门。
金夫人往年来过公爵府,多年不登门,见府中愈发富贵繁华,直看花了眼睛。
兄妹二人更是不住地互相使眼色,简直是入了仙境宝殿。
三夫人拉着侄女的手,爱怜地说:“蔷儿难得来,在姑姑这儿住几日,姑姑带你逛逛公爵府的园子,往里头去,还有好大的湖,沿岸栽了一片荷花,开得正好呢。”
金蔷儿欢喜不已,忙对母亲说:“既是姑姑相邀,母亲,那我就住下了。”
祝镕和平珒跟在一行人身后,忽然见金蔷儿回身来,他以礼相待,可那姑娘却笑得暧昧,留下毫不掩饰的倾慕之意,才羞羞怯怯地转回去。
平珒拉了拉哥哥的衣袖,连他都看明白了,祝镕却淡然一笑,摸了摸弟弟的脑袋:“小孩子家家。”
将客人送到祖母院里,留下平珒后,祝镕便往兴华堂来,一则向大夫人请安,再则传祖母的话,请她去见见亲家。
王妈妈身上的棒伤还没好,兴华堂里新换的一拨下人,使得大夫人事事不顺手,每日里浮躁上火,哪里有心思去见几个乡下人。
她当面嗤笑:“这家里多少人口,若个个儿都来亲家,我们的日子还过不过了?你去回老太太,我身上烦躁,不宜见客,已经吩咐厨房好酒好菜地招待,请他们不要客气。”
祝镕躬身道:“孩儿记下。”
大夫人瞥他一眼,想起前些日子的事,冷声道:“难为你跑一趟,我知你眼里没有我,你爹不在,也不必假惺惺做出孝子贤孙的模样,赶紧走吧。”
“母亲息怒。”祝镕却是跪下了,这一下的身姿神情,像极了当日跪求三夫人不要生气的扶意,他们两个最是能屈能伸。
大夫人冷笑:“你做什么?赶紧起来,把你的膝盖跪坏了,我可担当不起。”
祝镕却恭恭敬敬地说:“那日痰迷心窍,说了混账的话顶撞母亲,这些日子来,孩儿日夜难安,满心只求母亲消气,能原谅孩儿。只要您能消气,不论怎么惩罚,儿子都甘愿承受。”
大夫人说:“难道老爷此刻在家,我看不见他?祝镕啊,你做戏给谁看呢,何苦来的?你愿意受罚,我还不乐意打你呢,你是有恃无恐,家里老的做主的都是你的靠山,我动你一下,他们能拆了我的骨头。”
祝镕伏地道:“孩儿不敢。”
大夫人别过脸道:“滚吧,往后没事,少往我跟前来,我可没福气有你这样的儿子。”
祝镕却道:“门外的丫鬟婆子,都是新过来的,不知根底,倘若见母亲与我不和睦,传出闲话去,只怕惹出欺君之罪,孩儿万死也难以赎罪。”
大夫人眼眉一抽,想起了丈夫的话,她这儿的确是背负着欺君之罪,才给自己“生”了个儿子的。
如此一来,不得不活生生咽下这口气,起身搀扶祝镕,拉着他到门外,吩咐下人:“一个个眼里没主子的,这样毒辣的太阳,也不知道给公子打把伞。镕儿要去老太太屋里了,你们赶紧打伞伺候着,晒坏了我儿,你们担待得起吗?”
她转身对着祝镕,笑得更是勉强:“镕儿,好好替为娘招待客人,我今日就不过去了。”
祝镕领命,再行辞过,就被一众下人拥簇着离去。
争鸣在外头不知缘故,就听见了大夫人最后那几句,跟着公子一路来,等兴华堂的人离去,他才问:“公子,今天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祝镕则嗔道:“你别得意,凡事谨慎。对了,一会儿我进去作陪,你过一刻钟传话,就说禁军府有事要我回去。”
争鸣说:“您就歇半天吧,这几日才睡几个时辰。”
祝镕却道:“这家人不面善,我不愿打交道。”
于是祝镕进门后,坐不过一刻钟,就离了众人。
虽是找争鸣说的借口,可他的确还有要紧的事,昨晚连夜知会开疆,可是开疆和手下在胜亲王府严密防守,没发现任何踪迹。
祝镕心里很矛盾,要不要向皇帝禀告这件事,他不能让自己陷入两难的境地,不然一步错,全家都会跟着陪葬。
他回到禁军府,刚好遇上从纪州王府归来的开疆,开疆疲倦不堪,大口喝着茶水,两碗下肚后才喘口气说:“我可是把王府围得连只苍蝇都飞不进去,真没见什么可疑的身影,要说世子爷我也是见过的,不能认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