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眸子依旧是蓝宝石一般纯澈透亮,眉睫微颤间,懵懵懂懂的像是初生的婴孩,干净而又明媚。
就是这双眸子,不知不觉间勾去了该隐的魂魄,即使到了现在,该隐注视着卡洛斯的双眸,还是忍不住会怦然心动。
“谁把你伤得这么严重?”该隐耐着脾性,又问了一遍。
卡洛斯微微一怔,转瞬则是冷笑:“问的倒是轻巧,如果我说了是谁,你会把他们全杀了吗?”
“会。”该隐不假思索,淡淡的回应。
明明该隐的声音很轻,落入卡洛斯的耳中,却沉重的像是一阵闷雷。
卡洛斯又是一怔,愣愣的注视着该隐无比认真的双眸,他狭长的瞳仁似乎缓和了些许,猩红的眸子里带着令人捉摸不透的柔情。
可是卡洛斯却不肯相信该隐的承诺:“你们血族都是卑鄙无耻的生物,我才不会信你!”
该隐只好轻叹:“笨蛋,我有伤害过你吗?”
这声轻轻地反问又是让卡洛斯愣住了,卡洛斯开始回忆着自己曾经和该隐相处过的点点滴滴,记忆里,好像该隐一直都是一副冷冰冰的恶毒面孔,却从来没有真的伤害他……
就比如那一次,他插进该隐心窝处一把银制匕首。
该隐分明是有机会反抗的,就凭该隐的能力,他大可以将卡洛斯远远的甩开,再轻而易举的取了他的性命!
可是该隐却没有这么做,反而是任由卡洛斯在他的身上,恣意发泄着自己的仇恨……
他为什么?
卡洛斯有点搞不明白。
可是无论该隐做出什么,还是不能动摇卡洛斯心底的想法。
他们血族全都是卑鄙无耻的生物!
该隐知道自己无论做什么都不会动摇卡洛斯的想法,他也懒得去过多的解释,只是弯下身子,想要将卡洛斯横抱起。
卡洛斯警惕的瞪大双眸,狠狠地一口咬在了该隐的掌心虎口上!
卡洛斯的力道很大,唇齿间都弥漫着血的气息,可是该隐就连眉头都没有轻皱一下,反倒是轻轻地揉着卡洛斯的碎发:“乖,我带你去上药。”
他的腿膝已经断了,再不及时的治疗,可能会永远无法站起来了!
他们人类就是这样弱小的生物。
卡洛斯当然不信该隐会这么好心,咬得越发狠劲儿,该隐就满不在乎任由他咬,直到卡洛斯将心底的郁结全都发泄出来后,该隐这才将他横抱起。
卡洛斯愣愣的横躺在该隐的怀里,鼻翼间全都是属于该隐的气息。
巨大的羞耻和侮辱感让卡洛斯恼怒的挣扎,“放开我!!滚开!”
“就带你去上药,不会做别的事。”该隐依旧是淡淡的解释。
该隐的手掌虎口处的齿痕早已弥漫着殷红,顺着修长的指尖,一滴一滴的垂下。
卡洛斯恨恨的剜了该隐一眼:“那也不需要你假惺惺……”
“我只是希望你能好好的活着,我有错吗?”
该隐似乎有些微微恼怒了,眸光清冷的和卡洛斯对视,他平淡的,听不出丝毫波澜的声音又是让卡洛斯怔住了,停止了无谓的挣扎。
卡洛斯看不透该隐,他始终觉得该隐这个虚伪的血族,就是在他的面前演戏罢了,可是就算只有他们两个人,为什么还要演得这么认真?
让他好好活下去,对于该隐来说,是有什么好处吗?
看着卡洛斯纯澈的眸子里稍稍失焦,该隐就已经猜到卡洛斯的思绪在渐渐飘远,可能又在谋划着什么小心机。
该隐活了这么多年,卡洛斯在他的眼里也不过是一个毛都没长齐的孩子,该隐自然能够一眼看透卡洛斯眼底的想法,知道这个少年表面故作服从,心底其实一直都很不安分。
该隐轻叹:“傻瓜,别再让我担心了。”
……
卡洛斯的双膝确实伤的很严重。
就连血族部落的神医看见后,都忍不住轻轻摇头叹息。
这双腿的神经还没有彻底坏死,要是卡洛斯能够乖顺的服从治疗,或许这双腿还能够有站起来的希望,只不过会一瘸一拐,不能像正常人那样行走了。
神医是悄悄地告诉该隐的。
该隐怕卡洛斯会绝望,没有告诉卡洛斯,只是安抚他,说道,如果乖乖地听医师的话,服从治疗,这双腿会恢复到像原先一样。
卡洛斯闻声,不过是不屑冷嗤。
但是他眼底的态度明显和一开始有了些许不同。
该隐从神医那里拿过外敷的药膏,撕开了卡洛斯破破烂烂的裤脚。
这些都是人类的东西,该隐不是很会用,卡洛斯看着他笨拙的上药姿势,忍不住蹙了蹙眉头,最后还是忍无可忍的抢了过去,自己给自己上药。
“你可真是个笨蛋,这点小事都不会做?”卡洛斯冷嘲热讽。
该隐闻声却不禁眼眸微亮。
这好像是卡洛斯第一次主动启唇和他说话!
该隐一时间笨拙的不知道说什么才好,尴尬的挠了挠头,像是个懵懂的少年,垂下了头,只知道愣愣的盯着卡洛斯的腿膝。
卡洛斯察觉到该隐的异样,不过是漠然的斜睨了该隐一眼,并没有放在心上:“我上完药了,这个药膏……谢谢了。”
卡洛斯对待血族很难做到低头。
刚才的“谢谢”两字,卡洛斯相当于是从牙缝中硬生生挤出来的。
父母从小给他的教导就是要懂得礼貌,懂得感恩,懂得知恩图报,即使他的父母已经过世了,卡洛斯却依旧秉行着父母的教诲。
该隐更是愣愣的注视着卡洛斯。
刚才的那声“谢谢”,落在该隐的耳中,听起来并不是咬牙切齿。
相反,正是因为出自于卡洛斯的口中,还有着几分美妙动听,该隐的呼吸渐渐加快,连同加速的,还有他向来冰冷的心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