埃里克停在半空中的大手,刚准备讪讪的收回,坐在埃里克对面的那个小家伙儿,却主动的凑了过来,小脸颊凑在埃里克的掌心里,依恋似的蹭了蹭,像是只渴望被抚慰的小猫咪,娇软可爱。
菲可就这样依恋的蹭了两下,直到微凉的脸颊都已经被埃里克炽热的掌心蹭红,菲可才眉睫轻颤,缓缓地睁开双眸,与埃里克对视,菲可的眼底满是歉意:“对不起,埃里克,我刚才心情不好,不该对你发脾气。”
“没事,能安慰到你就好。”
埃里克完全不计较菲可刚才的小脾气,甚至根本就没有放在心上。
在埃里克的眼里,任何事情都比不上菲可重要。
只要菲可没有讨厌他,没有厌恶他,那么这个小东西大可以随意的冲着他撒脾气。
埃里克自认为自己的脾气并不够好,可是遇到了菲可后,他身上仿佛有着难以道明的魔力,轻而易举的就磨平了埃里克的所有锋芒,所有棱角。
对于埃里克,菲可始终是心怀愧疚。
尤其是见埃里克看向自己越发温柔的眼神,埃里克似乎是怕菲可认床,难以熟睡,甚至都想要轻躺在他的身侧,轻哼着不成调的摇篮曲,哄他入睡……
菲可的心尖又是微微一疼。
埃里克已经为菲可掖好了被角,自己也钻进了被窝里,被窝早已被菲可的体温暖的温热。
埃里克舒舒服服的躺下了身子,准备和菲可枕在同一个枕头之上。
仔细算起来,这是他们第二次同床共枕了。
第一次同床共枕的时候,埃里克还是个蛤蟆,菲可还因为中毒的后遗症,发了高烧,昏迷不醒。
那一次也不算是同床共枕吧?
埃里克这样想着,微微偏了偏头,看向了身侧的菲可。
那个小家伙儿很是安静的平躺着,就连呼吸声都是轻轻的,消散在晚风里。
菲可的胸膛近乎不见起伏,小手十指交扣,随性的搭在自己的身上。
菲可像是一副努力入睡的模样,一双眸子紧紧地闭着,就连红润的唇瓣都有些不自觉的紧抿着,模样可爱至极,埃里克哑然失笑。
屈起指尖,埃里克轻轻的刮了刮菲可的鼻尖,好笑的启唇:“怎么了?这么愁吗?”
菲可很想说,因为埃里克躺在自己的身边,他根本就无法入睡,刚才迟迟没能入睡,也是因为脑海里总是在想“躺在他身边的那个男人是埃里克”,可是菲可只是红了红耳尖,最后什么也没有说。
埃里克只当菲可是心情不好,也没有责怪他什么。
埃里克的大手拉过菲可因为紧张而僵硬住的指尖,握在自己的掌心里,怜惜的轻揉了两下:“怎么?是在船上睡得不安心吗?还是说那个烦心事已经让你无法入眠了?”
“那个烦心事”就近在咫尺,偏偏烦心事的本人还完全不自知,揉捏着菲可纤细的指尖,越揉越是上瘾,菲可的指尖纤细而又细嫩,不过指缝间却磨了一层薄薄的茧。
一看就不是处尊养优的手。
这一路走来,埃里克也算是摸清了菲可的底细,知道他早就是一个孤儿了。
一直以来无依无靠。
全都是凭借着自己,在这个社会的最底层滚打摸爬,看尽了白眼,受尽了委屈。
埃里克难以想象,这个可怜兮兮的小家伙儿,在夜深人静的夜晚里,会不会回想起一天受过的委屈后,躲在一个墙角里,偷偷地哭。
埃里克心疼他。
一直以来都是很心疼菲可。
埃里克始终把菲可放在了心尖尖上,只是菲可自己不知道罢了。
“埃里克,”菲可轻轻呢喃着埃里克的名字,菲可微微侧目,看向了埃里克,纯净似水的眸子里蓄满了月光,“我其实真的是被神明遗忘的孩子,一直以来,我都渴求光明,可是光明不接纳我,只是一个劲儿把我推进了万丈深渊……”
所以,当菲可看见人生中最亮的那一束光后。
菲可不想就这样轻而易举的松手,但同样的是,菲可也不想让丑陋不堪的自己玷污了这束神圣的光明。
菲可小心翼翼的试探道:“埃里克,我真的不配做你的朋友,我不值得的,我很丑陋,我也不招人喜欢,所有见过我的人,提到了我的名字,无一不是谩骂和厌弃,我知道,我前半生没有做过什么好事,挨骂也是应该的,但是……你太干净了,我不想让我成为了你的污点……所以我想……”
菲可欲言又止,最后的半截话语还是无声地咽回了唇齿间。
菲可想说的是“等你母亲的病治好了,我们就一刀两断吧。”……
可是菲可猛然发觉,他好像是没有勇气,也没有底气说出口。
埃里克能做他的朋友,菲可求之不得。
埃里克就是无私的照进他生命中的那一束光芒,菲可贪恋的享受了这么久,凭什么率先提出要“一刀两断”?他哪里有底气敢和埃里克耍横?
埃里克显然没有理解菲可这段犹豫不决的话语的意思,静静的聆听菲可倾诉完后,埃里克只是略带疑惑,略带不解的低低的闷哼一声“嗯?”埃里克的鼻音闷闷的,在寂静的夜里很是撩人。
菲可又是没出息的红了耳尖。
还没等菲可想要启唇说些什么时,埃里克率先捏了捏菲可的脸颊,又惩罚似的捏了捏菲可的鼻尖,他低哑的声音里掺着无奈的笑意:“都说了让你不要再胡思乱想了,小脑瓜里又在胡思乱想些什么呢?”
“我……”菲可怔怔的注视着埃里克,红唇微启,却半晌说不出一丁点的话语。
“还说自己很脏?你哪里脏了?我见过身上最香的男人就是你了。”
埃里克半是开玩笑的说道。
菲可确实和一般的男人不同,一般来说,像是他们这种五大三粗的汉子,身上的汗味都通常很浓重,可是,菲可的身上却没有丝毫汗味,反倒是隐隐约约的有着花朵似的清香气。
“我……”菲可这一次红了脸颊,又是紧紧地盯着埃里克,欲言又止。
这个臭埃里克明明知道!
他分明就不是这个意思!
居然还在调侃他!
菲可刚想忿忿的抽回自己的小手,扭过头,不再理会埃里克,谁知,身后的埃里克却在轻轻叹息,一改方才嬉皮笑脸的调调,埃里克的话语再不过认真——
“谁说你丑陋不堪了?谁讨厌你厌恶你了?谁又要在意你的过去?你不肯说,我就不会问,我们将来还有好长的路要走啊……菲可,我见过最招人疼的小家伙儿就是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