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屋内仅剩兄弟二人时,萧元良这才开口,“五哥,无论你是否能够原谅我的过错,我都希望你能相信,我是真拿你当好兄长看待,这些年来,我对人大多是虚情假意,我骗过很多人,也利用过很多人,可我从未想过要做对你不利的事,也许我很快就要离开这座皇城了,在走之前,我总要和你说一声,不管今后身在何处,我都会记得你是对我最好的兄长。”
萧元祁静静地望着他片刻,这才说道:“你的话还值得我信吗?”
萧元良有些哭笑不得,“我都要被陛下赶走了,五哥觉得你身上还有什么是值得我利用的地方?要论财富,你手上的钱没我多,要论权利,你的权利也不如皇叔,我直接去求他办事岂不是更好?要论人脉……五哥你的人脉还真不见得比我广,你可知我认识多少富商?这些年我四处吃喝玩乐,结交的富家子弟数不胜数。”
萧元祁一时无言。
“年少的时候我的确需要你的庇护,那时我没了母妃,怕被其他兄弟排挤,只能拼命讨好你,跟在你身旁让你护着我,可自从我出宫立府之后,其实就不需要再讨好你了,皇兄们为了夺嫡明争暗斗,他们都不把我放在眼里,也没有闲工夫来针对我,那时的我依旧与你保持联络,频繁来往,还不是因为真拿你当成亲兄长看待,否则这关系早就淡了。”
萧元良说到此处,叹息一声,“原先我总是自欺欺人,觉得自己可以不在乎任何人,可如今我知道了,我还是渴望我的人生里能有亲人的陪伴。关于我在宴会上算计了太妃娘娘那事……我很抱歉。”
“母妃自己都承认了,她生性自私,逼死亲姐,虽然之后因此她感到懊悔,可发生的事情就是发生了,她错了就是错了,如果她要因此面临旁人的指责与鄙夷,那也是她自己种下的果,我虽是她的亲生儿子,也绝不能认可她的做派。”
萧元祁顿了顿,又道,“原先我还担心她会想不开,现在倒是不必担心了,她如今傻了,司徒大夫说她心病过重,无法和自己的过错达成和解,长时间胡思乱想,以至于脑子错乱,成了小孩的心性。”
萧元良垂下头,“是啊,错了就是错了,即便后悔,也不可否认曾经的过错,太妃娘娘有错,我也有错。”
“你的过错没有她的糟糕。”萧元祁不假思索地回了一句,“至少你没有害了身边的人,可她连自己的亲姐姐都逼死了。”
萧元良苦笑。
他也差一点就害了他的亲侄子,如果不是后来又回了头,他也不知自己最后会落个什么下场。
若是运气不好被皇帝察觉,那就是死路一条,可若是运气好一些没被发现,那他想必也会被自己的心理负担折磨得疯癫痴傻了吧。
“你的腿是不是麻了?”萧元祁的问话再次传入耳中,“还有知觉吗?”
萧元良回过神来,应了一句,“还好,不就是跪了几个时辰吗?总不至于把自己给跪瘫了。”
“我以为你不会如此倔强,哪知你真的跪几个时辰不起身。”
“如果跪累了就起来,岂非显得我的认错太没有诚意?”萧元良笑了笑,“五哥的性格我最了解,如果真的想与我彻底断绝关系,在我出现的那一刻,你想必就会让护卫把我架起来扔出去了,哪会有耐心听我解释和道歉呢?你走之前说,想跪便继续跪,可见你对我还没有厌恶到不想见我的地步,那么我就有耐心跪到自己坚持不下去的那一刻。”
说到此处,他轻叹了一声,“果然,五哥还是像我预料中的一样心软,得知我昏迷就前来关心我,像你这样的好兄长可真是不多见了,如果我以后再骗你,那真的不配为人。”
萧元祁白了他一眼,“你对为兄还真是了解的很。”
“五哥有什么想问的尽管问,我保证不对你说假话,如果你的问题实在让我难以回答,我会选择不回答,但我可以跟你保证,一定不再骗你了。”
“那好,我且问你,你与太后娘娘之间的仇怨,究竟要如何处理?陛下再如何公正无私,对太后娘娘也会保留私心,你想针对太后娘娘,恐怕过不了陛下那一关,而你若是想要与陛下作对……那真是自找不痛快。”
“关于此事……我们已经有了解决之法。”
……
一夜转瞬即逝,次日又是个艳阳天。
暖阳下的莲湖格外静谧,湖面上栽植了各种莲花品种,绽放的莲朵朵娇艳展姿,更有大小不一的荷叶漂浮在湖上,绿意衬出花颜,更显莲花风情。
湖面的一叶小舟上,司兰婳与温玉礼相对而坐,司兰婳脸上的红斑还未消除,出门在外依旧是以轻纱遮面。
“兰婳,今日约你出来,是为了和你说件要紧事。”
温玉礼说话间,伸手摘掉了司兰婳的面纱。
司兰婳原本还觉得有些不自在,但左顾右盼发现没有外人在,神色便轻松了下来。
而温玉礼从衣袖口袋里掏出了一个小瓷罐,当着司兰婳的面,打开了罐子,抠出里边米黄色的膏体,轻柔地涂抹在司兰婳脸上泛着红斑的地方。
“这是……”司兰婳望着她手里的小药罐,“莫非是司徒大夫最新研发出来的,能消除红斑的药物吗?”
“这不是司徒大夫研发的,是他一直有的。”
温玉礼没打算再隐瞒她,“你不是一直都很好奇你脸上的红斑从何而来吗?是我为了拖延你和梁王的婚事想出来的主意。”
司兰婳怔住。
“你先别急着气恼,听我说,之前我不希望你嫁给梁王,是怕他出事了之后连累你,如今他的事情已经得到了妥善的解决方法,所以我们不必再隐瞒你了。”
司兰婳素来信得过温玉礼,得知红斑是她所为,第一反应不是恼怒,而是疑惑不解,此刻听她要向自己解释,便镇定地应道:“你说,我听着。”
“作为梁王的未婚妻,你有权知道所有的事,不过你这个未婚妻的身份,大概很快就不存在了。皇帝已经决定,要取消你们二人之间的婚事。”
……
临近中午,萧元良才喝完药,就听到下人来禀报,“梁王殿下,南夏国公主来探望您了。”
萧元良闻言,下意识看向房门外。
一抹鹅黄色的身影映入眼帘,来人走至他的身前,面无表情道:“我有话要对你说。”
萧元良叫下人退了出去,冲司兰婳淡淡一笑,“巧了,我也有话要跟公主说。”
司兰婳径直走到一旁的椅子上坐下,“那你先说吧。”
“我很快要离开这儿了。”萧元良道,“我自知配不上公主,还请公主另择良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