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说着,在他的脸颊上落下一吻,“这样吧,我答应你,接下来的日子里,无论去哪都会跟你告知一声,或是叫你陪我一起去,哪怕只是在门口溜达都跟你打声招呼,能不动手的时候就尽量不与人动手,这总行了吧?”
萧云昭拧着的眉头总算舒展了开,“好。”
温玉礼笑道:“现在,咱们是不是可以聊聊关于萧元良的事了?”
“他若是将来有一日要对太后下手,我一点儿都不会觉得意外。”
萧云昭略一停顿,道,“至于他是否会对皇帝不利,这个倒真不好说,毕竟皇帝与他之间的关系,可不比萧元祁与他那么要好,若是他连萧元祁都可以欺骗利用,那么对皇帝又能有存着几分亲情呢?他想怎么做,要不了多久就能知道了,他不是已经向皇帝申请要让杂技团进宫了吗?等着吧,到了那一日,宫里注定不会平静。”
……
夜幕降临,明德殿四处是一片沉静的光辉,金黄的琉璃瓦顶与雕刻在房檐之上的双龙昭示着肃穆与高贵。
琉璃瓦下方敞着的红漆大门旁,两名面容冷峻的侍卫如雕塑般站立不动,忽有一阵沉稳的脚步声响起,二人见着来人,忙弯腰行礼,“参见太后娘娘……”
然太后并不等他们的话音落下,便快步走进了寝殿内。
“皇帝,听说你今日在街头遇刺了?快让哀家看看,有没有哪儿伤着了?”
皇帝见太后一脸焦急的模样,面上浮现一丝无奈,“母后,儿臣当真没事,您这消息可真是灵通,儿臣这才回来一会儿您就什么都知道了,可您光听说了儿臣遭到行刺,难道不知儿臣平安无事吗?”
“不管怎么样,哀家总要亲自来看一眼才放心,万一你其实受了伤,却又刻意隐瞒着不说呢?你平日里总嫌哀家唠叨,就不能体谅一下哀家作为一个母亲的心情吗?”
“那么您现在看到了,儿臣这不是没事吗?”
太后仔细观察着皇帝的神情,见他脸色红润,这才放下了心来。
“以后没什么事就少出宫吧,你看你这难得带着恒儿出去一回就遇上了这样的事,皇后说得对,这宫外还是不比宫里面安全。”
两人说话间,又听寝殿之外响起了侍卫的声音,“参见太子殿下。”
太后转过头,便看见萧谨恒小跑了进来。
“父皇,我今日在街上买的草蚱蜢怎么找不着了?是不是遗落在你这儿了?”
萧谨恒一边说着,一边在寝殿内走动,一双乌黑的大眼睛四处瞄,“那东西有巴掌那么大,掉在地上应该很明显吧,怎么会找不着了呢……”
皇帝说道:“现在有些晚了,你先回去歇着,明早起来父皇叫人帮你找。”
“那好吧,父皇明日可别忘记了,若是真的找不着,下回出宫也不知道那个摊子还在不在了……”
萧谨恒才这么低估了一句,一旁的太后脸立马就拉了下来,“我的小祖宗,你怎么还想着往外跑呢?今日在街上那么危险,就没让你长长记性吗?你母后总说外头不安全是对的,你知道自己是什么身份吗?哀家就不明白了,这外头究竟有什么好玩的……”
“父皇说了,只要功课完成得好,出宫玩便是奖励。宫外有危险,宫里难道就没有危险了吗?皇祖母可别忽悠孙儿了,其实这世道处处都有潜藏的危险,就看你有没有胆量面对危险,有没有实力或运气躲过危险。”
萧谨恒双手环胸,语气一派悠然,“就比如这宫里的女人们,明面上笑脸盈盈,暗地里还不是尔虞我诈勾心斗角么?好在母后的运气好,是正房出身,父皇一登基她便是六宫之主,即便有些不长眼的妃嫔也不敢冒犯到她的头上,若母后只是个寻常妃子,我还真得担忧一下自己的处境了……”
萧谨恒说到这,忽然有些好奇地看向太后,“皇祖母,眼下就只有咱们祖孙三人,您要不和我说说,您从前年轻那会儿,后宫里面勾心斗角的事?孙儿当真好奇,您说这女人们斗起来的时候,会比朝堂上的男人们斗起来更狠吗?”
太后怔了怔,似乎没有料到萧谨恒会突然提出这样的问题。
回过神来之后,她的脸色有些僵了,“恒儿,是谁和你说了这些乱七八糟的话?你这年纪正是要好好用功读书的时候,你身上承载着多少人的期盼呢,打听这些有的没的干什么?”
“为了防范于未然啊。孙儿身为储君,承载着许多人的期盼,那么同理,也会是某些人的眼中钉。”
萧谨恒理所当然地应了一句,“虽然母后是六宫之主,孙儿一出生便是太子,可父皇这一生未必只有一个皇后,而将来那么长的日子里,父皇也还会有更多的儿女,我不敢保证自己会是他此生最喜欢的那个孩子,也不敢保证自己能够有运气和实力笑到最后,所以……我不光要了解朝堂上的那些斗争,也想知道这后宫中的手段。”
太后:“……”
都说童言无忌,可萧谨恒向来聪明,从他嘴里说出来的话,并不是未经思考的,他既然敢这么问,那便是真的在想这些问题。
可她又怎么能将后宫那些破烂事说给他听呢?
若是要说给他听,便会勾起她许多年前那些不好的记忆……
她好不容易把那些糟心事给忘干净了,她熬到了自己的儿子坐上了皇位,熬到自己成了后宫中权力最高的太后,这些年来一直安安稳稳,她几乎不会再去回忆起从前那些令她烦恼的后宫事迹了。
她几乎快要忘了,她手上曾经沾染过多少鲜血,为了巩固地位,又做了多少迫不得已的事情。
萧谨恒提出的这个问题,她不想回答,也没法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