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也太荒谬了!”身后传来杨景赫的声音。
温玉礼早料到他会有这样的反应,慢条斯理地接了一句话,“杨大人在陛下身边当差这么久,应该也查过几名贪官污吏的家底吧?那些贪官的家底与如今逸王殿下的家底比起来,谁更过分一些?”
杨景赫脸色有些黑沉,“先前查过的,没有如今所见到的这样荒唐。”
这一眼看过去的箱子数都数不清了,别说装的是黄金,哪怕全是白银,数量也能让人惊掉下巴了。
“别忙着生气了,赶紧叫手下人下来清点吧,把这些箱子全掀了,不过话说回来,这么多黄金白银地契,要估算出总价值恐怕也得费不少时间了,你们今夜注定是没法太早收工了。”
杨景赫转身走到阶梯口,招呼上边的人下来清算。
上边的人一个个走下来,望着眼前的情形,均是瞠目结舌,一时回不过神来。
司徒彦也打开了几只箱子,靠角落的箱子里边装着许多锦盒,而锦盒里装着的,全是晒干了的人参。
“怪不得羽林军去查库房的时候没发现什么异常,敢情是把值钱的药材都藏在这地下密室了。”
司徒彦说到这,不禁有些感慨,“卖青石散竟然能挣这么多……”
“这东西的成本不高,利润下到几十倍上到几百倍,根据当地的需求出现价格浮动,中原这边都不让卖了,西域那边却是卖得火热,你试想一下,若逸王将那边的市场给霸占了,所有利润的大头全涌进他一个人的口袋里,日复一日,年复一年,他挣的钱可就无法估计了。”
温玉礼顿了顿,道,“你可还记得杜姑娘透露过,苗家公子在西域一呆就是三四年,这几年,他们在那儿的青石散生意想必是风生水起,有足够多的钱,便能发展足够多的人手与势力,旁人想跟他们抢生意恐怕都很难。”
“逸王的家底如此丰厚,难道就只是为了吃喝玩乐?”
“这个恐怕只有他自己心里清楚了。不管他只是为了吃喝玩乐,还是有什么其他不该有的心思,在今日之后,都无法实现了。”
哪怕他没有结党营私,没有不臣之心,朝廷的律法也不会允许他一个闲散王爷持有如此多的家底,更何况这些钱的来源都不干净。
两人交谈之间,羽林军在身后忙着开箱子,惊叹声此起彼伏——
“天啊,我从来就没见过这么多钱。”
“谁说不是呢,在今日之前,我见过最大的场面也就是朝廷给军队播发军饷,可若是与逸王殿下这间地下室比起来还真不算什么了。”
“尤记得上回去查封林大人家里,最后清算家产的时候,总计二十万两白银,是他贪污受贿五年来所获的,陛下得知此事可谓震怒,如今逸王殿下这家底比起林大人不知夸张了多少倍。”
杨景赫望着眼前数不清的财物,冷声道:“来人,拿纸笔来。”
温玉礼朝他看得过去,“杨大人是要写封信传到宫里去吗?”
“不错,这些东西全清点完太费时间,陛下还在宫中等着我的查探结果,我先将今夜所见的告知陛下,让陛下心里能有个数。”
温玉礼点了点头,“也好,你在信中可别忘了说宁王殿下是清白的。”
“王妃放心,这一点末将自然是不会忘的。”
……
巳时。
溢满茶香的房屋内,萧云昭瞥了一眼站在窗口处的人,慢条斯理道:“七皇兄看起来似乎有些心神不宁。”
逸王听闻此话,转头横了他一眼,“我一句话都没说,你哪只眼睛看出来我心神不宁的?”
“有些事情不需要看,只需要听便足够了。”
萧云昭提起桌子中央的茶壶,倒上了两杯茶,“你呼吸不平,则代表你心中七上八下,是不是因为杨景赫去的时间太长,让你觉得紧张了?你不如坐下来喝一杯,反正你急或者不急,都改变不了结果。”
“萧云昭,你知道自己什么地方最惹人讨厌吗?”
逸王忽然便是快步走到了桌前,呵斥道,“就是你这一副目中无人、自以为最聪明的模样。”
“那还不是因为皇兄你没有任何地方值得我高看一眼。”
萧云昭不紧不慢道:“我所得到的一切,是因为我从小不曾懈怠,你这做皇兄的生得比我早,却始终碌碌无为,若不是投胎在皇家,你以为凭你的本事能混成什么样?我看不起你再正常不过了。”
“你!”
“你不如反省一下自身,你在年少的那会都干了些什么?你可曾好好习武,好好读书?建功立业的机会并不是没有,只是你们有些人好逸恶劳习惯了,若你真的一心想要出人头地,哪怕资质平庸,也能凭毅力混出些名声来,不至于像现在这样,混吃等死了半生,还要埋怨他人比你出色。”
萧云昭仿佛只是平静地陈述着一件事实,语气里并不带讥诮之意。
逸王却是听得暴跳如雷,“你说的比唱的还好听!什么叫做好逸恶劳习惯了?你以为其他兄弟就不曾努力过?你自幼资质就比其他人高,那些老将们也说你根骨奇佳是练武的好苗子,父皇除了大皇兄之外,最看重的便是你,何时把心思放在我们其他人身上过?我们倒是想引起他的注意,可不论我们做出什么样的努力,好事不都是落在你头上吗?”
萧云昭总算抬头看了他一眼,“好事落在我头上,那也是我凭本事争取来的,我何时在暗地里给你们使绊子?不都是你们时不时想要来针对我这个最小的兄弟吗?好比此次的青石散事件,你先不讲仁义,那么就别怨我反击。”
逸王神色微变,一时竟没有接话。
忽然间外头响起一阵脚步声,而后有人敲响了房门。
“宁王殿下,逸王殿下,陛下传你们二位去书房。”
此话一出,屋内的二人自然停止了争执。
他们出了房门,跟随着传话的太监去了御书房,进入御书房时,只见皇帝垂着头,面色紧绷而阴沉。
皇帝平日里多数都是面无表情,让人看不出喜怒来,像此刻这样脸上挂着明显的怒意倒是很少见。
两人走到书案前,皇帝倏地抬起了头,冰冷的视线看向逸王。
逸王心中一紧,霎时有了不好的预感。
“陛下……”
他才出声,皇帝忽然便是抄起手边的砚台,朝着他的脑门狠狠砸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