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景赫顿时语塞。
的确,盲射时面对活人与面对死物的压力不可相提并论,她把话说到这个份上,他若还不应战,几乎就和认输没区别了。
可他若是应战……他并没有十成的把握能取胜,若是他射偏了一两个点,命中数量比温玉礼少,那便也是输。
她当真是给他出了一个难题。
以她先前的表现来看,她提出加大难度不像是逞能,而是打定了主意要再赢他一次。
温玉礼将杨景赫的犹豫看在眼中,晃了晃自己手上的弓弩,“不如就让我先上吧,如此一来,要丢人也是我先丢人,没准我会失误好几个点,这样轮到你的时候,你也就轻松多了。”
杨景赫额头上的青筋都跳动了一下。
此刻他越发能确定,温玉礼是有把握的,一旦她那五箭射了出去,胜负就能见分晓。
她最初提议要比试射击时,他猜到了这是她的强项,却实在低估了她对这项技能的熟练程度。
“末将总算明白了,郡主为何要把比试的地点定在校场。”
杨景赫冷声道,“末将说了郡主的闲话,您原本可以体罚我,可您知道我在这宫里的人缘比您好,您不想背上心胸狭隘的恶名,便提出来校场切磋,这两场比试既能展示出您的强项,又能让我输得哑口无言,在众人面前颜面尽失,您报复末将的方式还真是高明。”
“你这人可真有意思,本郡主若是不跟你切磋,你说我是绣花枕头,还引得两位王爷争风吃醋,如今我向你证明了我也是有些本事在身上的,你又觉得我阴险狡诈,处心积虑地让你在众人面前丢脸。”
温玉礼把玩着手中的弩箭,不疾不徐道,“你扪心自问,是不是从一开始就对我有偏见,也正是因为这份偏见,你连输给我都输得不甘心,这本不该是你身为羽林郎将应有的风度。若今天与你切磋的不是我,而是一个你不带偏见去看的人,你还会这么不服吗?”
杨景赫怔住。
原以为温玉礼会趾高气扬地对他冷嘲热讽一番,却没想到,此刻她身上并无半点嚣张跋扈的气焰,说出的话反而还有几分语重心长。
没有察觉到她的恶意,他因着落败而不平静的心湖此刻也冷静了几分,不由得陷入了思索。
的确,由于和祁王结交的缘故,他从一开始就对这位前任祁王妃有偏见。
难道她并没有想过要让他颜面尽失,她之所以非要赢他不可,只是纯粹因为好胜心强,不愿被人看低了她。
“看你思考的模样,你应该也不是个蛮不讲理的人,可你实在太缺乏严谨,我与你本就素不相识,也不知你是从哪听了流言蜚语,对我妄下定论。”
温玉礼斜睨了他一眼,“今日的教训只是要你明白,身居要职得谨言慎行,你是陛下信任的人,看在陛下的面子上,这回我且不与你计较,射击这一局算是平手,至于你前面输我的那一局,我会对外说,咱俩不是正经切磋,你只是个陪练的,碍于我的身份不敢拿出真本事,反正知情者只有你我各自的手下。”
温玉礼说完,便不再看他,转身拂袖而去。
杨景赫有些错愕地望着她离去的背影,再回想起她临走时说的那番话,心中顿时生出几分羞愧来。
温玉礼才走出没几步,就听身后传来杨景赫的声音,“郡主请留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