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第二天,还没到了午时,崔集便捧章入宫,催促新帝采选。新帝以先帝大行不远固辞。
崔集泣血痛哭,以崔氏兄弟均不以血脉传承为重、以至于崔氏嫡系几乎点滴无存,为例,哀求新帝必不可令郁家弱干强枝!
就这一句话,所有的朝臣喑哑无声。
连微飏也只能三缄其口。
十皇孙是她发话要保下来的。“弱干强枝”四个字出来,最直接的指向,就是十皇孙中,不是今上一脉的那几位。
——也就是除了桓王锦王,被微飏护在羽翼之下的那几个小郡王。
得到消息的微飏冷笑一声,立即命翠微去通知微诤:“让他转告新帝,就说此事我极为赞同。后宫里头,得进几个能做事、肯听话的。
“新帝正是壮年,身边多安排几个服侍的,乃是人伦正理……之类的胡说八道吧,只要别太离谱了,随便他掰给新帝听。
“要紧的,是告诉他一句话:当初女学里头,出类拔萃的虽然不少,却差不多都已经嫁为人妇。所以,京城里合适的小娘子,竟不大好找,请他这采选,还是要扩大些范围才是。”
翠微一愣:“公主是想用个拖延法?”
“不。我是想让他来找我帮忙。”微飏看了翠微一眼,示意她,“最后这一段话,交代我哥哥,一定不能丢了字。”
翠微没太明白,但还是出去传了话。
以微诤的听话程度,第二天中午,新帝便遣了冯荆悄悄来见她:“采选一事,陛下极不放心,又怕太后太过奢靡,又怕皇后太过醋妒。
“所以,还是想请公主给画个圈儿。该怎么办,小人们也好照着这个圈儿,在太后和皇后跟前,把事儿办规矩了。”
“规矩?圈儿?”微飏看着他:“冯荆,你今儿是头一回见我吧?你这行事,哪一条是规矩,哪一款在圈儿里?”
冯荆被她问得一愣,半晌才反应过来,皱着脸挠了挠后脑勺,憨憨一笑:“这些日子装惯了,差点儿缓不过来!”
笑嘻嘻地一个滑跪,嬉皮笑脸:“小的是冯几的师弟。但小的可不是他的人,小的是当年甄总管亲自教导出来的。
“只不过小的办事阴损,甄总管总觉得有朝一日小的会失了良知,成了杀人恶魔,所以总是压着小的不让出头。
“这回也一样,甄总管临出宫,也是把小的交代在冯几手里。但凡哪天冯几师兄说一句小的不能留了,那小的肯定见不到第二天的太阳。”
说着,又挠挠后脑勺,嘻嘻笑道:“这些日子小的看来想去,要想保住这条命,还是不麻烦冯几师兄了,小的直接听您的多好?
“早就想跟公主表这个心思,偏今儿才有机会。可小的刚才竟然呆了,还跟公主鼻子眼睛的……要不,您揍我一顿,解解这阵子的闷气?”
“你配么?”微飏轻轻一眼飘过去。
这一句又狠又损,偏冯荆听得,遍体通泰,嘿嘿地笑得更开心,吐吐舌头,涎着脸,往微飏跟前膝行过去:
“公主,那这个事儿,您想怎么办?您跟小的就说一句想瞧见什么人活着,小的一定保证,您不想瞧见的人,都从这世上,干干净净地消失掉!”
“你比你师兄还狠。”微飏皱着眉头看他,“等这些事儿完了,你跟你师兄一块儿滚去皇陵庄子上,伺候三九养老去!少在外头晃悠!俩大祸害!”
“好嘞!”冯荆的笑意,从心里漾出来,一直弥漫到眼角眉梢,满脸开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