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来,也要看桓王怎么出招。若是那个姓梁的奔走此事的同时,桓王大兄又跟左相、班侯等人勾搭,那你不推一把,都对不起你自己的出身。
“最后,还要看端皇叔、淑妃娘娘和徐妃娘娘的态度。她们若是照着跟恒国公的约定,的确让你三哥做个富贵闲人,那大兄的事情,你大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让端皇叔爱怎么办怎么办。
“可若是这三位中的两位,在你和你三哥之间,竟然再生摇摆,你就一定要留着桓王大兄!”
祺王越听脸色越凝重,跟着慢慢地点一下头,然后,连连点头,最后,却沉默着低下头,一言不发。
“你记着二哥一句话。”锦王抬起手来,放在他肩膀上,用力捏一捏,低声道,“这世上的许多事,不是你想做,而是你身不由己,不得不做。”
祺王抬头看他,眼神中有一丝哀伤。
锦王轻轻摇了摇头,又续一句:“别人也一样。”
祺王腮上鼓了一鼓,低低嗯了一声,站了起来,冲着锦王长揖到地:“二哥,谢谢你。肯跟我这样尽情说话。”
“老四,想当年对我好的人,很多。可从我瘫了,还能一直对我好的人,只有你一个。我谁都不管,我只管你。我只管你一个人。”锦王伸手托住他抱在一起的双拳。
兄弟两个对视片刻,同时转开了眼。
“那我回去了。二哥你好生歇着。”
“好。我睡一觉,好些了就进宫帮你分忧。”
祺王大步流星地走了。
九郎这才重新走进来,轻声问:“殿下,属下扶您,也去洗洗吧?”
锦王点了点头,笑看向他:“这几天忙得昏天黑地,我觉得自己都臭了!次娘呢?让她给我备些熏香,还有我刚躺过的这被褥,快都换了!”
九郎肩膀顿时松下来,脸上也带了笑:“是!属下也觉得自己……刚才趁着伺候祺王殿下沐浴,我也洗了一个。”
“那就好。不然,一会儿你臭着抱我,我肯定得揍你。”锦王呵呵地笑。
等把锦王小心翼翼地抱进浴桶,让他舒舒服服地泡进去,九郎才又笑着问:“您是泡一会儿?还是属下这就帮您洗头发、擦背?”
“我泡一会儿。你出去吧。一会儿我叫你。”锦王用手撑住身体,雾气缭绕中,看不清表情。
九郎放心地走了出去,关上净房的门。
几乎只过了三息还不到,九郎忽然听见里头传来一声憋闷压抑的痛嚎!
九郎一惊,还没坐踏实的身子腾地跳了起来,就要推门!
紧接着,却听见里头锦王放声痛哭了出来!
“祖父!祖父!”
九郎愣住。
“孙儿知道!这必是端王的授意、俞氏下的手!孙儿不察……都怪我!我太相信自己了!我还以为,我在宫里的人手足够多了……”
九郎沉默了下去,转身朝着外头,抬起眼来,看向空空的院子,和渐渐阴霾的天。
“还有小姑姑!都怪她!她一直都跟班侯千山往来密切,她为甚么护不住您……
“祖父……祖父……
“您走了,孙儿就一个亲人都没有了……
“我,我必定……我一定……!!!”
锦王哭得上气不接下气,最后甚至狂咳起来。
九郎忙想推门,却又不敢,犹豫再三,只好轻轻敲敲门:“殿下,属下给您端杯水来可好?”
过了许久,锦王的哭声恹恹止住,疲倦地吩咐:“你进来吧。我泡好了。给我洗头。”
洗好澡的锦王累极了,一沾枕头就熟睡了过去。
次娘把床帐放好,轻手轻脚地把屋里的安息香加了量,这才退了出去,闭好了门。
“次娘,你家里还有什么人么?”九郎看着她出来,面无表情地问。
次娘惊恐地掩住心口,结巴起来:“还,还有个哥哥……你要做什么?”
“赶紧让他离开京城吧。隐姓埋名,躲得越远越好。”九郎转过身去,不看她。
次娘更加恐惧:“为,为甚么?!”
“……不为什么。你爱信不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