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御前服侍的宫女内侍护卫,都不见了踪影。
寒冬时节,起居郎只觉得自己的背心一片细汗。
他低下头去,往砚台里倒了一点水,拿了墨条,开始轻轻缓缓地磨墨。
他觉得,接下来,他用得着,而且,说不定,要用很多。
左相和承旨进来,环顾一圈,各自也觉得心惊,对视一眼,忙先向前给短端方帝行礼。
“眼看着宫门落钥还不让你们走,还让你们来这里,吓着没有?”端方帝笑得慈蔼。
这句话一出口,左相顿时就明白了过来,猛地抬头,两眼瞬间便含了两包泪:“陛下!”
“人谁没有那一天?我不过是提前预备着,省得事到临头,你们慌乱,再让人欺负了你们去。咱们君臣朋友一场,你们帮了我那么多,我总该给你们把路留好啊。”
端方帝笑呵呵的,让甄三九给他二人赐座。
甄三九亲手给左相搬了圆凳,却把承旨引到了已经备好的桌案后,示意他坐下,做好写东西的准备。
“先跟你们说几个事儿吧。”端方帝面色淡淡。
左相和承旨屏息静听。
“当年兵部贪渎,走私人口的案子里,老三至少是知情的,而且,知情了很多年。”
左相大惊失色:“这都是五六年前的事情了,陛下是从何处得知的?别是有心人故意蒙蔽……”
“这件事,的确是他们瞒着我的。那会儿,一来只有人证没有物证,二来我正为了阿执的事情伤心病倒,他们怕我受打击太大,就瞒了下来。”
端方帝垂眸看着自己的手,那上头老年斑重重叠叠,显得格外枯槁。
左相呆呆地看着他。
“今天中午,有人给我的汤里下了毒。如果不是阿芥带进来给我唱歌的那个孩子对人声感觉敏锐,察觉出了试菜内侍不妥,我和阿芥阿衍,现在只怕已经三具尸首了……”
左相腿一软跪倒在地,面如土色:“陛下……”
端方帝有些疲惫地搓了搓额头,自嘲一笑,“朕,自认为这个皇帝当得还可以。却没想到,就在这深宫之中,不是我的亲人就是我的枕边人之地,竟有人想要我的性命。”
“权势动人心。这不是陛下的错。”甄三九没忍住,轻声劝慰。
端方帝横他一眼:“多话!朕和左相说话,你闭嘴。”
“可查到了……什么……”左相艰难地开口。
端方帝缓缓一笑:“查到了皇后宫里。”
“陛下!”左相浑身颤抖,伏在了地上。
承旨早就坐不住了,听见这句,也直接从凳子上滑了下来,跪伏在地上,紧紧地闭上了眼。
大皇子被冤死,二皇子暴毙,三皇子贪渎,四皇子的母亲意图谋害圣上!
开国的君主,竟然没有一个儿子是能托付的!
“朕要放逐老三,废掉老四,改立储君。”
端方帝疲惫却清晰地说道:“承旨写旨,就说他二人不孝,德行不足以为君。朕死后,传位于皇长孙、桓亲王郁衍。”
寝殿里一片死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