端方帝对这些东西似乎浑然不知,在朝上、后宫,绝口不提北狄二字。
北狄使者却来得极快,赶在恩科开考的前三天,进了京城。而且,根本就不像西夏那么磨蹭,第二天就提出朝见,一见到端方帝,直接便把北狄王的国书交了上去。
众臣色变!
大鸿胪这次居然没有提前跟他们打好招呼就放了他们上殿?这怎么回事?
鸿胪寺卿简直有苦说不出,迎着众臣的杀人目光,哭兮兮地把脸藏在了笏板后头,头也不抬。
“十二年前,秦、狄曾在漠北有过一次碰面。那一次,大家势均力敌。我家大汗亲自掠阵,见到了贵国的皇长孙殿下,十分欣赏。
“于是双方坐下来喝了一碗马奶酒,好好聊了聊。当时,大汗带了大阏氏和小公主一同前往,我们小公主也十分欣赏贵国的皇长孙殿下。
“而且,皇长孙殿下也明确表示,我们小公主很可爱。
“我们大汗见两个孩子说得来,便与皇长孙殿下有了一个约定:待小公主成年,就会嫁给皇长孙殿下,成为幽州牧的正室夫人。”
北狄使臣的汉语极为流利,所以,朝堂上,人人都听得一清二楚。
这次北狄的确是来联姻的,但并不是要索娶高门大族的小娘子,而是要让大秦的皇长孙、桓郡王殿下,回幽州去,给北狄王,当女婿!
这简直是,奇耻大辱!
上头坐着的端方帝腾地一下便站了起来,脸色铁青着一脚踹翻了御案!
“陛下,陛下息怒啊……桓王不在,没人对质,您发脾气不合适……”甄三九连忙上前,连拉带扶,这才劝住了端方帝的火气。
端方帝连着三个深呼吸,死死地盯着那使臣半晌,才咬着牙一甩袖子,大步走了。
甄三九连忙善后:“陛下身子不适,且先退朝。请太子和鸿胪寺款待使臣。使臣所请之事,容后再议!”
“甄三九!你怎么那么多废话!?滚回来!”端方帝暴怒的声音在后殿飙起!
甄三九苦笑着叹口气,冲着太子躬身拱了拱手,这才转身快步去追端方帝。
“哎你说,老甄这算不算公然假传圣旨?”听说北狄使臣团来了,特地拉了哥哥一起来看热闹的祺王悄声笑问景王。
景王瞪了他一眼,低声道:“没有甄总管这一下缓颊,你让北狄使臣怎么下台?太子最近小心翼翼的,没有皇祖父发话,他难道还有胆子自己凑上去接待不成?”
“那也不能就这么满朝的大臣,被一个阉竖明摆着安排吧?朝上有太子有左相,有父亲有咱们,有鸿胪寺有兵部,他凭什么替皇祖父说话?”祺王哼了一声。
论斗嘴,他可从来没输过景王。
景王偏头想了想,嗫嚅:“虽然你说的有道理,但是……刚才那个节骨眼儿,甄总管说这些话,是好意……”
“他哪来的好意?你也不想想,他把这件事转手给了太子。太子什么时候疼惜过咱们桓王大兄?上次崔氏那事儿,摆明了就是皇后联手崔氏要坑大兄。
“上次没坑成,这回北狄找上门来,又说得有鼻子有眼的,还假模假式递了国书。你就说,这事儿搁在谁手里谁能点头?
“咱爹?咱爹现在韬光养晦,什么事儿都不出头,就这么着还被皇祖父打压,他怎么可能这会儿欺负大兄?
“鸿胪寺?那位的眼睛贼着呢!他连崔氏都不肯轻易送给西夏,何况是龙子凤孙?
“我跟你说,就只有太子,又有这个心思、还有这个手段、还有这个位置!皇祖父要是不管,他一个时辰后就能把大兄洗刷干净套上礼服塞进北狄的马车里让人家拉走!”
祺王低低地跟景王说着小话,拽着他出了宣政殿。
景王便听他说便嗯嗯地点头赞同,却发现才出了大殿,自家胞弟就顺便拐了一个弯、再拐一个弯,直奔后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