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今天子新设立的锦衣卫,最高官长指挥使,且是天子当着满朝大臣亲口任命的,凤至二年探花郎汤轶,竟然被当街刺杀,并险些丧命。
这件事,在端方帝的震怒、班信的密查和微飏的密切关注下,成了京城第一大案。
郭怀卿的压力再度来临。
微飏却不肯让他接手,命翠微上门提醒:“案涉朝廷重臣,不该京兆府管,该刑部管。”
“为什么?刑部目下是端王岳父在管。不是刚跟微小郎君闹过一场没多久?他知道公主关切,哪里会尽力去查?
“何况现场还有公主的属下,万一反扣了罪名给公主,怎么办?!”郭怀卿无论如何也不肯让微飏吃闷亏。
翠微笑着起身,先给郭怀卿深深屈膝行个全礼,认真道谢:“郭府尹替公主爱惜名声,小婢敬谢!”
“不用不用!没有公主牵线,我儿丧母长女,哪里能结到礼部侍郎那样好的亲家?我郭某无以为报,但尽全力,必要让公主凡事都有个公道罢了。”郭怀卿忙起身避开。
翠微笑笑,解释道:“此事原委,公主原也只以为是有人看着汤指挥不顺眼。可是跟陛下和班侯谈论下来,却觉得此事只怕并不是冲汤指挥,而是冲着公主,或者冲着此次恩科,甚至可能是冲着桓王和陛下来的。”
郭怀卿的脸色瞬间大变。
“公主的意思,对方这才是第一次出手。倘若咱们把自己人都推到前面,现在便都裹进去,等恩科将开,再有事情发生,却要交给谁呐?”翠微弯一弯嘴角。
郭怀卿理所当然脱口而出:“大理寺还有我妹夫……”
话尾一顿,惊讶地瞪圆了眼睛看着翠微:“姑娘的意思是说,这样一来,说不准会滚雪球一样,把咱们所有的人,都,都滚进去!?”
“对。”翠微含笑点头,“公主说,只要接招,就势必步步受制于人。这种裹挟,最后会变成无可奈何。
“所以,我们要把赛马的赛道,从直行,变成他们谁都没想到的九曲十八弯。只要最后的胜利是咱们的,过程怎样,不重要。”
郭怀卿只觉得兜头一盆凉水浇了下来,咚地一声跌坐回了椅子。
翠微看着他,忍不住歪头,满面笑意:“郭大人想想吧。公主的话,小婢虽然也似懂非懂,但却明白,无论手里的牌面有多好,也没个一开头就翻给人家看的道理。”
“是,是,翠微姑娘说的是。”郭怀卿冷汗涔涔地思考着,丝毫没注意自己竟然一口喊出了翠微的闺名。
翠微耳尖微红,彬彬有礼后退半步:“如此,小婢告退。”
“好。姑娘慢走。我送姑娘。”郭怀卿的思绪还沉浸在刚才听到的那番话里,机械地站起身来,就像在送一个衙门的同僚一般,往外迈步。
见他真的亲自要送,翠微又好气又好笑,也知道他这是犯了案痴,心里叹口气:罢了,由他吧。
等翠微坐上马车,郭怀卿顺脚走到前头,看看马,再看看赶车的尹叔,一本正经地郑重点头叮嘱:
“姑娘家一个人出门办差,唯有老丈一人相随,可真安全么?不然本官派两个家丁送你二人回去吧?”
“?!?!”尹叔一脸懵。
翠微这回真忍不住了,唰地一下挑起车帘,没好气:“郭大人,这是家父。我们父女身上都有功夫,您家普通的家丁,未必在我手下能走得过十招。就更不要说家父了。”
“哦。”郭怀卿看了看尹叔,再看看翠微,继续一本正经地点头,“还真,挺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