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擎轻轻吸了口气,眼看着微飏妥当地收拾净了茶台,低头自己倒了杯茶,饮尽。
“延和九年,老军叛国案;延和十年,科场舞弊案。两次大案,先伤了武将的羽翼,后伤了士子的心神。
“加上先文惠太子因此自尽,太子妃产子而死,皇长孙远谪漠北。也令宗亲重臣们,生了惴惴之意。
“陛下原本雄心勃勃想要变革天下,那之后也开始畏惧,大刀阔斧变成了囫囵修补。
“说直白一点,陛下开始有些,怠政。”
梁擎说到这里,抬头看向微飏,犹豫一下,目露询问:“小娘子听得懂么?”
微飏不假思索:“您接着说。”
她听得懂。
她连这些都知道!都听得懂!
微诤的脸色开始发白。
连他都听着吃力的议论,自己这个八岁的妹妹,都毫无压力!
幸亏屋里没有旁人!
梁擎定定地看着微飏,过了一时,转开目光,看向微诤,忽然一笑:
“小二郎,你这个妹妹啊,不用别人猜疑了。我可以百分之百确定,她就是个妖孽!”
“妖孽怎么了?再妖孽也是我的亲妹妹。”微诤勉强挤出一个笑容。
梁擎再笑一笑,点点头:“那就好。”
再度转向微飏,神情肃然:“如今,八年即将过去,朝政已有积弊,而且……”
“积重难返。必须破立。”微飏轻轻地闭上了双眼。
再睁开眼时,她也笑了笑:“所以呢?还请先生直说。”
“而且,陛下似乎是从遇见小娘子之后,忽然对朝政有了比以往更为奇特的关切方式。”
梁擎意味深长地看着微飏,“譬如察相,譬如监国。”
监国!?
微飏心中一紧,脸上色变:“陛下要让太子监国了?”
梁擎摇摇头:“我猜的。”
兄妹两个都噎住了。
这种事也能猜吗!?
“九月间,陛下还在亲自过问国库和吏部,尤其是冗官和税务。
“可是到了十月中旬以后,陛下渐渐只点出问题,却让太子去具体解决。
“人口失踪案,虽然因为贾某与太子亲近,所以太子当避嫌。但陛下既然启用锦王,按说就没有必要再让端王插手,可陛下偏偏就让了。
“与此同时,陛下却设立了察相。一个凌驾于三法司之上,权力和自由大过所有衙门,甚至还有调动卫军权力的,准驸马。
“至此,陛下已经完全改变了朝廷的局面。”
梁擎吁了一口气出来,有些头疼地抚了抚额,“我只有一个感觉,陛下不想再修补了。
“他想先看。
“看看这些人还能做出什么倒行逆施、有悖伦常的事情来。
“然后再决定,手里的刀,要削掉哪一片头颅。”
微飏看着他。
满心里唯一的想法,就是对桓王殿下滔滔不绝的敬佩!
您到底是对这个人做了什么,才能让一个闷葫芦,变成了一只如此巨大的——话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