端方帝眼巴巴地盼着微飏进宫,可微飏的心里,多少有点儿不情不愿。
从郭府回来,翠微的脸色有些微妙。
她手里拿的回信竟不是郭怀卿的,而是徐云客直接点名请郭怀卿转交微家三小娘子的。
微飏也一脸诧异。
“郭府尹说,他问徐生过往来历,又问他家乡人物,还问他父母亲族,徐生皆沉默,只求纸笔,写了这一封信。
“因听说了头一天徐生见过锦王殿下,他本以为这信是交给锦王的。谁知徐生却说,是请他转交小娘子的。
“郭府尹当场变了脸,斥责徐生妄想诓骗孩童、惊扰圣上。徐生苦笑,说自己原本也以为能指上锦王或者二小郎君。
“可如今已经过了两个时辰,竟无丝毫动静,可见这二位都是指不上的。那就只有赌一把,请三小娘子酌情处置了。”
翠微眨着眼道:“我听着都觉得不可思议。若不是没跟小娘子禀报过,奴婢都想走一趟京兆府牢房,亲眼见一见这位徐生了。
“昨儿还看不出来他待小娘子不同,今儿这是听见了什么,竟然就敢赌到小娘子跟前了呢?”
微飏看着她,只觉得舒心畅意,笑道:“下回再有这种事,你就去看。”
“是!”翠微也高兴起来,屈了屈膝,下去了。
微飏展开信件,却又见厚厚一叠。
刚被永兴伯夫人的遗折恶心着,微飏看着这种东西就心烦,回手丢在桌上。自己则回身坐到窗下的榻上,斜倚在凭几上发呆。
石磐看看她的脸色,叹口气,上前一步,拿了那叠纸,仔细看去——
“小娘子,又一桩无头大案。”
微飏抬起头。
石磐脸色凝重,递了那叠纸过来:“他说他父亲才是当年那个被朝廷点名上任的阳瓜州刺史。现在的那位,是徐旺在当地寻的傀儡。”
“那怎么可能?!”微飏惊讶,“羁縻州的刺史都是当地少数民族的头人,阳瓜州的那位可是彝族人……”
“所以,为了冒充他父亲,徐旺伙同当地驻军,直接屠了他家的寨子,全寨四百余口,除了他和几个幼童被大人们藏起来活了下来……”
石磐坐在椅子上,双拳紧握,闭上双眼:“若他说的话属实,阳瓜州现在危如累卵。”
“那你可想多了。”微飏露出一个讥讽的笑,“羁縻州的刺史都是终身制。这位刺史已经上任十来年。阳瓜州早已是铁桶一只,徐某的天下了。
“你还记得你拿回来的徐生的资料么?当初那徐旺去阳瓜州做主簿,徐氏给他的说法是什么?”
“只要不激起民变,随便他做什么……”石磐怒极,后槽牙咬得格格响。
微飏冷笑一声:“如今,没有民变,安静如死。甚至,还能在大朝会上,随随便便从婆娘的柜子里拿上一匣子和田玉做贡品。”
“所以,这个案子哪怕拿到朝廷重臣们案头,也未必就会有人替一个孤身的彝族人出头。”
石磐低声说道,“甚至还会把这徐生扣下,圈在一个暗无天日的地方,用他来威胁徐旺乃至端王妃,以求一己私利。”
“敲诈。”微飏点点头。
石磐抬头看她,迟疑问道:“那陛下……”
“陛下……”微飏的手指在凭几上轻轻敲了敲,“陛下的性子,一定会管。但是现在,陛下不能管。”
终于拿定了主意,微飏从榻上跳了下来,直奔自己的书桌,提笔,写回信,交给石磐:“你去见见徐生,把我的回信给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