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紫宸殿,回到蓬莱宫,邬皇后精神恍惚。
她不明白,为什么二十余年来她都能欺之以方的端方帝、那个已经年近七旬的老不死,忽然之间变得胡搅蛮缠、不好对付了。
她不明白,凭什么一个才跟端方帝见了不过三五面的八岁小娘子,竟然有了那样的默契——就好像,他们才是在一起了一辈子的知音一般?
她最不明白的是,自己涵养了多少年的后宫养气功夫,以及三年为天下母才端出来的气魄,到了那插科打诨般的一老一小面前,竟支撑不了半个回合?
这不合常理!
终于在自己的寝殿深处自自在在地坐定了,邬皇后才算是彻底缓过神来。
不行,她不能坐以待毙。
她得继续奋斗!
抬头问自己的心腹宫女:
“太子在哪里?太子妃呢?还有隋家那个小丫头,找到了没有?”
“回娘娘,太子晚上要替陛下宴请外邦使臣,听说刚才叫了鸿胪寺、礼部和兵部一起去了政事堂。
“太子妃在东宫,没听说有什么动静,一切如常。至于隋家的二小娘子,并没有找到。永宁伯夫人病倒了,隋家的大小娘子在侍疾。”
所以,所有人都按照既定轨迹。很好,自家这边,并没有乱了阵脚。
“那两个呢?”邬皇后的声音又低又阴。
宫女低下了头:“忙得很……”
“本宫问的是他们走到哪一步了!”
宫女吓得噗通一声跪了下去:“陛下给两位都赐了暗卫,咱们的人还没走到跟前便被盘查,实在是……插不进手……”
邬皇后狠狠地瞪了一眼过去:“你们这些话只好去骗鬼!是不是太子不让你们去查?还是查到了不许你们告诉我?!”
“娘娘恕罪……”宫女瑟瑟发抖,伏在地上,“殿下说,这时候多做多错、少做少错、不做不错……”
是了。
邬皇后疲惫地靠在了迎枕上,闭上了眼。
冬至大朝上一系列旨意,无一不在说明端方帝对太子的疑心。贾某在太子身边站得太久了,没人认为太子在碰上贾某的案子时,还会公正无私。
所以,端方帝既然暗示了太子和自己不要碰这件事,那么,哪怕是惺惺作态,这个时候也必要装出个霁月光风的姿势来。
不闻不问。
——可这让她怎么甘心?!
“此事太大……若是本宫什么都不知道,成个瞎子聋子,岂不是要被急死?!”邬皇后有一丝动气。
宫女膝行两步,几乎要贴上了邬皇后的腿,声音压得低低的:“太子殿下说,贾某之事,得太子妃提醒,他预先已经做了些铺垫……
“贾某多年前在外埠,有一件风流韵事,留下了一个外室子……那母子俩,已经在太子手中。贾某,不敢如何……”
原来如此。
邬皇后长长地舒了口气,彻底放松地倒在了榻上,闭上了眼:“闹了一天,本宫也乏得很。你听着陛下那边的消息,有事儿再叫我吧。”
原本冬至大节,白日里行朝廷大礼,到了晚间,该阖家团圆,郁家自己人关起门来吃顿团圆饭的。
可是锦王“忧心国事心切”,非要在今天去抓人,捅破这个惊天大案。谁还有心思吃饭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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