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爹这样早回来,想必又把衙门的功夫拿回来做了。怎么有空来女儿这里走走?”郭云筠温婉笑着,既是岔开尴尬的内宅话题,也是暗示父亲:有话只管直说。
郭怀卿有些愣怔。
女儿现在竟已经这样聪颖了么?
不由得绽出个慈祥笑颜,索性坦然地看向微飏,温声道:“在下有些疑难,想借微家三小娘子的慧眼,帮我看看。”
哟!竟这样直白!这可是大好事!
想到后头极有可能接踵而至的各个案子,微飏对郭怀卿的表态简直可以用意外之喜来形容了。
“郭伯伯有什么想问的?只要我知道,只要皇帝爷爷没说过不许我外传的,我肯定都告诉您!”微飏扬起笑脸,甜脆得吓人。
郭怀卿和郭云筠,不消说,都被她这么直截了当的话吓得手脚发凉。遑论是门口站着的仆下们了——
都不等郭怀卿示意,有一个算一个,屋里门口的媳妇侍女们登时都立即退出了三丈远。一拥跑到院子中间去站着,还互相虎视眈眈地监督:“你看着前头!”“郎君和小娘子说话,你看什么看?!”
再擦一把额头冷汗,郭怀卿忐忑地小心探问:“陛下知道三小娘子要来寒舍做客?”
“对呀!我前儿就跟云姐姐说好了要来看她。昨天跟皇帝爷爷闲聊的时候,我提了一句。”
微飏先给郭怀卿吃了一颗定心丸,然后才嘻嘻地笑着问:“郭伯伯是因为永宁伯来访的事情吗?”
“正是!”郭怀卿急忙跟她分享自己收到的消息,“永宁伯特特去了京兆府衙门寻我致歉,既替他女儿赔了不是,还自责了一番管教无方的话。
“他还说,来京兆府之前,已经去过了太常寺,特意寻了令尊,也道过歉了。还称赞三小娘子胸怀宽大,竟没有把女学和梅会这两件事跟家里提起,他十分感慨。
“——三小娘子真的没有告诉家里这两件事吗?”
尤其是在险些被毁容的情况下?!
郭怀卿只觉得这种不拿事儿当事儿的事儿,实在不像是一个八岁的小娘子能做得出来的。
迎着他的满面怀疑,微飏咯咯地笑:“怎么可能不说啊!我回家就告诉了我阿娘的!
“但我阿爹才去了太常寺,又蒙李太傅首肯过。我阿娘说,很不必让他知道我们小孩子间的打闹。况也并没有什么大事儿,何苦吵出来让大人们之间添嫌隙?
“所以,大约是我阿娘没告诉我阿爹吧?但当时我大姐姐二姐姐都在场,想来我们家其他人都知道了……
“嗯,此事瞒着我阿爹,看来是错了。那我一会儿回去,好生把其中的缘故跟他详述一遍。”
郭怀卿松了口气。
所以,只是微家的林二娘子打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心思,没有跟自己丈夫明白交待罢了。
“只是,梅会上,究竟是怎么回事呢?”怀着一颗好奇的心,六年的京兆府尹看向微飏的目光中,闪烁着职业的八卦光芒。
微飏几乎笑倒,弯了腰指着郭怀卿的眼睛,戏谑:“郭伯伯,我都瞧见你这里写着的字儿了!”
郭怀卿吓得往后一仰,尴尬地摸了摸鼻子:“呃,什么字?”
“讲故事讲故事我最爱听故事!”微飏拍着手笑。
郭云筠被她逗得扑哧一声笑,被自家阿爹瞪了一眼,微一瑟缩,却又觉得实在好笑,禁不住轻轻拍了微飏一下子:“三妹妹,你好好的!”
又对郭怀卿含笑说道:“此事还须从我们在女学之时说起。”
微飏连连点头,在桌边也坐好了,伸手捏了小银匕,且舀了山楂蜜饯吃,眼睛看着郭云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