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他越想越离谱的时候,弈准来了。他一脚踏入房间,高大的身躯立即遮挡了门外的阳光,在人族代表的身上投下一片阴影。
后者下意识地后退一步,才站住脚,当初第一次进入中殿的感觉就来了。来人比他想象中的高大许多,不得不说,妖界的妖都异常俊美,弈准冷淡的眉目利如刀锋,脸庞轮廓线条分明,微抿的薄唇看起来有些不好亲近,让人易生退堂鼓。
人族代表看见他的时候,无论在心里打了多少次腹稿,此刻都像是胎死腹中。弈准仿佛没看见他的拘束,进来对他微笑了一下,然后道:“听说你有话要说?”
“是,是的,也不是什么大事……不是,是很重要的事,”人族代表没想到在狭窄的房间里,他的心底不安会放大,以致于说话颠三倒四的,声线都不太稳,“你,你们考虑得怎么样了?”
弈准笑起来,眼睛微眯,他坐在一把椅子上,修长笔直的腿交叠在一起,外面阳光如光束般照在他的小腿上,有种莫名的精致感和距离感,嗓音轻重缓急拿捏得相当精准,漫不经心:“应该是您考虑得怎么样了。我们只看你们能给出什么好处。”
人族代表听了后半句话,愤怒一下子就来了,他等了两天,就是这么个答案?他几乎要揭竿而起,强压着怒意道:“将军,您不能这样,那妖明显就是无法无天不能控制的那种,你敢确保他不会做些什么出格的事吗?”
紧接着,他压低声音说:“我也听说了,这妖是叛出妖界,还打伤了你们不少人,是妖主将他打伤,他不得已之下逃走,你敢说他就不会回来报复?”
“你担心得不无道理,”弈准看上去很赞同,语气却依旧轻缓从容:“但我们妖界有我们妖界的法子,你们人族有句话叫一物降一物,您明白了吗?”
人族代表有些胸闷,他暂时住了嘴没有说话,弈准面对这种情况很有耐心,微笑着看他挣扎。
终于,他妥协了,嗓音低落下去:“给好处可以,但我得和那边商量过后,才能给出答案。”
弈准不置可否,妖界放了这个孤身前来的人族代表回家。
六月初三的晚宴,已经是魔头毫无踪迹的第四天,几个身份重要的人物都坐在中殿内用晚膳。时枫坐在最右边,看着中央的舞女翩翩起舞。众人间欢笑嬉闹,纸醉金迷,昏黄的灯光掩盖了几天之前去的惊惧记忆,人们暂时沉溺在和平而放松的假象之中。
“报,有一人族请求入见。”
“准。”煜离眯了眯眼睛,挥手让舞台中央的闲杂人等都退出去。
片刻,那人族代表就抬脚走了进来,他三千墨发被一根银色丝带挽起,眉目神情极淡,进来了也不乱看,微微低垂着眼眸,从容地一俯身:“逾白,见过各位。”
“哟,上次的人莫不是妖界招待不周,回去生了病,所以换了逾白道长来啊?”兼桉笑着说。
逾白倒是从容接下这话茬道:“确实。”
“来人,给他一把椅子……”煜离还没尽待客之道,逾白就婉拒了,他站在中间,挺直的背和淡然的风骨,非是上一个人族可比的:“今日前来,也不过是想再细讨一下人妖两界的事。”
弈准:“两三句话说不清楚的事,你要一直站着和我们说?”
“有何不可?”逾白反问。他这么一看过去,刚好就看见了弈准旁边的时枫,两道视线交汇不过片刻,逾白就转过了头,看向煜离。从时枫的角度看过去,只能看见他冷硬的半张脸,带着点不近人情的疏离和冷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