缄默不言的女人说话了,声音很轻,像刚刚来了又走了的风一样。
江晨“嗯”了声,默了会儿,说:“你真要结束关系了?”
莫萝不答反问:“江晨你会不舍得我吗?”
“你这不是废话吗?”
江晨这话回得不假思索,但也挺心酸无奈的。
她又问:“那我说我也不舍得你,你会觉得是废话?”
江晨一听,扭头看她,她还是维持原来的姿势不变。
莫萝没等他回答,自说自话,近似呢喃:“当年莫峰离开,说永远不回来了,我第一次知道什么叫分离,那种感觉根本不是舍不舍得可以形容的,与其是说舍不得,伤心,其实恐惧更贴切。后来爸妈姥爷也离开了,也是永远不回来,太突然了,我当时一滴眼泪都没有,觉得想哭的,可是就是哭不出来,是害怕得哭不出来的。他们都是我最亲的人,如果可以,他们都会一辈子保护我,陪着我,可是他们都离开了,不是他们想离开的,这是没有办法的事。我孤零零地被留在世上,怨天怨地也没用,这世界再大,人再多,都跟我没关系了。”她顿了顿,深吸一口气,又继续呢喃细语:“在叙利亚,跟莫峰重逢,我觉得是上天的怜悯,知道他这些年有人陪着爱着,也觉得是天上恩赐,他的幸福让这些年的分离变得有价值。所以,我也想自己可以变得好些,至少让他也觉得,他的离开也是有价值的。”说到这,她终于扭头看江晨,不再是呢喃,而是对他说:“这个档口,你自己送上门来,那时答应你,和你成为情人,我有很多与你无关的私心。”
“所以,你现在跟你说这些,是良心发现,跟我坦白道歉?”
江晨语气挺不好,他猜她是真铁了心跟自己结束关系了,说这些无非就是让他知难而退。
“嗯,我是该给你道歉的,你和我在一起,受了挺多委屈。”莫萝说得坦然自若,只是说到这,话锋突转,“江晨,我不想和你当情人了。”
虽然是意料之中,可是江晨真正听她说出口,心里照样难受。
“你爱怎么着就怎么着吧。”
沉默一阵后,江晨冷着脸给了她答复。
“真的?那我们就正儿八经地当男女朋友吧。”
她对他说,带着明媚的笑意。
反转得太突然,江晨有些恍惚,他跟她确认:“你不是逗我开心?”
“我认真的,你态度端正点,成吗?”
莫萝不满地嘟囔。
“你不介意让莫峰知道我们的关系了?”江晨继续确认,心里忐忑但很期待。
“这个嘛……呃……”莫萝故意卖关子,唧唧呜呜好一阵,恁是不给他一个痛快。
江晨已经百爪挠心了,但她还闹不够自己,干脆主动出击。他张手圈她,然后跟她面对面,看个人鼻尖都碰在了一起。
“莫萝,还不说吗?”说着,他就低头吻她的耳根。
莫萝瞬间身体僵住,然后身体一阵阵酥麻。她很哀怨,到底他是怎么知道这是她的敏感点。
“停停停,我说!”
江晨真停住了,等着她说。
莫萝嗫嚅了好一阵,本来觉得没什么的,然而却愣是被江晨深情专注的目光弄得她有些羞赧:“既然要当男女朋友,告诉莫峰也是可以的。“
告诉莫峰,某种程度等于告诉家长。虽然江晨清楚,自己和女流氓能凑在一起,少不得莫峰在前面抛砖引玉,可是这还是一件让他紧张激动的事。可是所有的情绪,在此时此刻都能让他感到快乐满足,有一种很舒服地妥帖感。
他想起小时候的事:妈妈很喜欢整理屋子,屋里再零碎的东西都有它们该待的地方,例如指甲钳就放在橱柜右边第一个小抽屉里,抽屉还被特意隔开几个小格,妈妈喜欢把指甲钳放在第二排最左边那个小格子。他有一次自己用了指甲钳,用完在小抽屉里随手一放,妈妈皱起眉头,把它放回第二排最左边的小格子。
她义正严词地嘱咐他:“晨晨,以后用完指甲钳就放回原处,这是妈妈给它分好的位置,放错了,妈妈会特别搓火的。“
可能那是妈妈的强迫症,可是江晨现在想起来却挺理解挺认同的,因为这就像女流氓之于他,她在他心里位置怎么可能只是见不得光的情人,她就该是他能够向全世界宣告的女朋友。她身上就该贴上他的标签,向其他男人宣示,这是他的女人,别打她主意。最重要的是,他想,这样就没有人比自己更可以理直气壮陪在她身边了,现在就算是莫峰也不能了,就只有自己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