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巡抚给两个厨子出了难题,正得意地坐在雅间里品茶。
按照官职来算,他才是黑龙江大地上最大的官,只不过待在离这里几百里地的官衙里,很少过来商议公务。
好不容易来一趟,没想到百年不遇的鼠疫竟然被京城来的伍博士轻易破解了,从外人角度看,道台府也是发挥了重要作用,各方协调,果断地进入紧急状态,四门落锁,又涌现出了郑礼信这种民间义士。
从他面相和举动上看,此人不是个心胸宽广的人,这两天已经开始挑刺了。
他以考验道台府工作为名,抽查了很多公文、账目,大部分都不满意。
不过,沈文庸和郑明达等人尚且清廉,至少没有侵吞大把大把的银子,很多事就算做的不好,最多也就算是有过错,真正追查起责任来也很难办。
另外,周大人雷霆大发,也是给外人看的,要是道台府真出了大问题,他这个顶头上司也难逃其咎。
于是,他开始拿郑礼信和林春的烹饪比武说事了,如果郑礼信徒有虚名,这种人就不能在道台府里待下去,更不能参与当地一些官方任务。
说完了这些冠冕堂皇的话,他半是认真办事开玩笑地说,要是那样的话,这个滨江膳祖就得让给林春,而且还得举行个隆重仪式。
明眼人一下子就品出来了,滨江膳祖这个名号就是他眼里的一根刺,放在道台府里他不舒服。
林春和沈文庸是老熟人,趁机说等赢了这一场,自己就两头走,巡抚府和道台府的官膳他都包了,凡是有大事自己带着团队承办,这种事以后叫郑礼信滚远点。
迫于巡抚大人的威严,沈文庸竟然点头同意了。
郑明达是郑礼信的恩人,早年有知遇之恩,看着他们的对话,心中暗道:“礼信这么多年下来,无论是美食还是商界,就算官场上,没有谁都打败他,小小年纪聪慧过人,韧劲十足啊,不过……”
想到这里,他忽然感觉后背发冷,再抬头看向周巡抚时,不由地担心起来了。
周巡抚因为各种原因,准备拿郑礼信开刀了,何况这道难题连听说都没听过,郑礼信要想赢这局,真就没有希望。
当晚,他走在院子里,明月如水,皎洁圣洁,夜空湛蓝,这没有鼠疫的日子里,城市里炊烟四起,叫人觉得和谐、舒服。
不远处的柳树下,郑礼信正坐在凳子上发呆。
他走了过去,悄声问准备的怎么样了。
“大人,想着呢,好厨子能做出最美的饭菜来,别人不是说我是神厨吗,神厨就得应对各种难题,不管多难,都得拿出色香味俱佳的好菜肴来,我再想想……”郑礼信冲他笑了笑说。
因为接下了这个活,弄的后厨里的人都早早地溜了,唯恐郑礼信想不出办法了,开始迁怒人了。
关键是他只字未提准备做什么,郑明达就觉得他是在敷衍,在熬时间,心里又想了一遍那道“神菜”,凭着经验就觉得没希望,就上火地摇了摇头,小声交代说:“男人的面子很重要,不过里子也重要,不是有臻味居嘛,不如找个借口回家,养病也行,请长假也行,留得青山在……”
他走出去了很远,郑礼信慢慢站了起来,字正腔圆地说:“大人,三寸气在绝不罢手称臣,郑小九就算输了,也不当逃兵,跑的丢盔卸甲。”
到了最后亮牌的时候,林春带着一大群厨子,占据了偌大的后厨,大有马上就成为主人的派头,催着人去请两大评委周巡抚和沈文庸。
沈文庸从客厅出来的时候,沉着脸,恭敬地请周大人走在前面,无奈地说着小话,说郑礼信平日干了不少活,无论对道台府还是当地民众,都付出了很大艰辛,言外之意,能不能给他留点情面。
“哼,官府里不能留着投机取巧的人,林膳长说了,此人很多手艺都是盗取的,人品手艺都不行,听说还勾结了洋人……”周大人损着郑礼信,没忘了给他扣上一顶叛乱的帽子。
这毕竟是在道台府里比武,尽管已经传的满城风雨了,别人也没资格进来饱眼福,倒是褚胖子带着庞大的记者团队拿到了入场券。
他当初申请进来的时候,沈大人丝毫没犹豫,就想直接回绝了,没想到周巡抚竟然执意叫他进来采访,还专门给褚胖子交代了,这是黑龙江大地上的一场顶级厨艺竞技,一旦决定了输赢,今后就是本省的美食大厨代表了,凡是有重大官方和民间活动,获胜者代表官方出面。
说这番话时,他专门叫人捎信给两个参赛者,说他很少到道台府检查工作,这件事说了就算了。
褚胖子脑子灵活,思想开放,不过也很少到官府采访报道,不光亲自带队,还带了一大群摄影、文字记者,可谓精锐全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