邓耀祖彻底没脾气了,想张嘴说话,就觉得脸上火|辣辣的疼,他算是明白了,郑礼信和手下的人都是狠茬子,尤其在防疫上,典型的六亲不认。
他没再吱声,而是向老结巴求饶了起来。
老结巴可没有刘大锤这么有原则性,他想了想,挽起了袖子,就想过来说情。
就在他手碰到枪套那的时候,郑礼信收回了失望的目光。
就这么个简单的动作,刘大锤尽收眼底,手一挥,棍子就过去了,一下子跳起了老结巴的手,他人已经到了跟前,熟练地掏出了对方的枪,拿在自己手里,棍子对准了老结巴……
郑礼信板着脸,下巴微微扬起,一副六亲不认的模样:“老结巴,枪收缴了,要是再不戴口罩,全城通报,估计你这差事就干不成了。”
周围的人评头论足地说着,从他们表情上来看,心里都收到了触动,不少人嘴巴上光光的,赶紧扭头就走。
看样是回家找东西戴在嘴上,省得叫郑礼信碰上了。
当天晚上,郑礼信敲开了邓宅大门,邓弘毅站在了门口,神色有些复杂。
“老东家,防疫当前,形势严峻,伍博士、沈大人授命于我,小九子对不住您了,没能给您留情面,耀祖……”
他神色严肃,话语里透着无奈和执着。
邓耀祖后来去药店敷了药,才赶了回来。
这家伙可没说去桃花巷找大洋马的事,大言不惭地说想报名参加全城防疫,老结巴都同意了,郑礼信看他不顺眼,就叫人打了他。
随后,就躺在炕上破口大骂。
俗话说知子莫若父,邓弘毅上火地坐在椅子上,时而劝他几句,时而唉声叹气。
尽管他怀疑儿子撒谎,不过看着耀祖被打的地方,不由地就责怪起了郑礼信来,越想越来气。
不过,就在这一刹那,他很多疑虑瞬间就消失了。
他目光从包的严严实实的刘大锤身上挪开,叹了口气,安慰郑礼信说:“礼信,有识之士都在焦虑,盼着快点有强力措施赶走瘟神,减少死亡,省得遍地尸体,这件事就拜托你了。”
他这么识大体顾大局,郑礼信深感意外,他叫刘大锤把从秋林公司买来的点心糖果放在了地上,抱拳说:“老东家,感谢理解支持,您和鞋匠叔是我最亲的人,恩情不忘……”
褚胖子像个跟班一样站在旁边,眼见时候到了,拿着镁光灯就是一顿拍。
次日的松江晚报上,大篇幅地登出了这个大消息。
看到这份报纸的时候,伍博士连连称赞这比多少人去宣传去动员管用,还说这份报纸应该多发行,官员和公务人员要是都能看到了,以后工作就好做了。
郑礼信也拿着一份报纸,轻声说:“博士,褚总编是出了名的铁公鸡,一直就盯着报纸卖多少份,赚多少钱,有大新闻就跟打了鸡血似得,不过大疫当前,他竟然破例了……”
褚胖子算是有良知的知识分子,当天五千份免费报纸,几十个报童正在大街上吆喝着赠送呢。
这是郑礼信答应伍博士的第二天。
第三天凌晨时分,道台府附近不远的一个广场上,天还没亮,一群人就在这里支上了大红灯笼。
此前,二狗、矬子带着一群花子乞丐,走在大街小巷里,他们人人戴着口罩,手里还拿着,看好了是谁家,就敲了起门。
这些人家有人死了,尸体都堆在广场上。
这些亲属,除了伤心伤感之外,就盼着领回亲人尸体,装在三寸薄棺里埋了。
随着这几天报纸上的宣传,他们尽管有了心理准备,还是强硬地抵触。
这些花子后面跟着军警人员,把他们带到了广场,郑礼信在灯光照耀下开始讲话了:
“各位乡亲父老,你们的亲人基本可以断定死于鼠疫,老鼠造成的传染病,要是没有防护碰到了尸体,好端端的活人很快就染病了,伍博士和府上大人决定了,马上就要焚烧掩埋……”
虽然没看这些人的表情,郑礼信心里清楚,他们早已经泪水涟涟,很多人已经发出了轻声的抵抗。
“一袋烟工夫,最后看他们一眼,然后……”郑礼信说着,狠狠地闭上了双眼。
都是世俗中人,一下子改掉几千年的习俗,他有伤感有自责。
现场亲属当众,一遇到这种事,心里一下子转不过弯来,不少人吵吵着就要闹事,还有几个孝子嚷着要抢人。
刘大锤、张不凡、二狗、矬子等人肩上戴着袖标,大锤眼见人群里有异动,粗声粗气地说了声:“都听着,谁要胆敢闹事,就地拿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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