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的福泰居酒楼里。
郑礼信躺在床上,意识有点不清醒。
回来的时候,老夫子把他放在了棚子口那,被风雪无情地吹了好一会。
他急火攻心,还有连日来的劳累,一下子就病倒了。
“老不死的,你敢欺负东家,他奶奶滴,我刘大锤和你没完。”刘大锤提溜着锤子,在屋子里转悠,虎视眈眈地对老夫子说。
昨天晚上,老夫子从柜台上支了钱,去电话局打电话去了,到半夜才回来。
他不动声色地想着,过了好一会,才语重心长地说:“各位,你们到底是不是为了九子好,他要是这么闹下去,三家酒楼就得统统完蛋,咱们就得要饭去,要是真为了他好,就得……”
他压低声音地说着,听得张不凡等人面面相觑,刘大锤先是半信半疑,随后才长长地叹了口气,满是牢骚地说:“你们识字的人脑子怎么这么麻烦,竟然叫我演戏。”
等郑礼信醒了,喝了水,张不凡瞪着老夫子,气呼呼地就赶他出去,老夫子嘴里辩解着,刚走到门口,郑礼信就把他叫住了:“夫子哥,回来吧,这是我自己的事,和你们没什么关系,唉……”
嘴里这么说着,他只觉得心如刀绞,鲍惠芸虽好,哪有邓美菱柔情浪漫。
“电话钱还没给人家呢,感情上能赊账,这玩意赊不了,要饭的,给钱。”老夫子没问答郑礼信的话,反手朝张不凡要报销的钱。
张不凡硬着头皮就给,这才引起了郑礼信的好奇心。
“把你冻感冒了,把你折腾的躺下站不起来,九子,这可不是我们几个人的主意,昨晚,哈尔滨那边来信了,就得这么办。”老夫子有些无奈有些硬气地说。
按照他说的,昨晚他找到了电话局,给郑兴国和邓弘毅分别打了电话,说起了这边的情况,郑兴国直言说要想做大事,不能儿女情长,人家邓美菱已经名花有主,要是再一厢情愿,两家都受损失。
给邓弘毅打电话时,老东家既高兴还上火。
高兴的是邓家最大的产业终于能保住了,这对于一个老商人来说,简直就是第二生命,无比重要。
上火的是邓美菱的事,郑礼信和鲍惠芸的婚事传的满城风雨的时候,她长期积压的怨恨毫无征兆地爆发了。
面对几个主动上门的媒婆,各家条件都不错,竟然笃定地选择了长春的武家,还认真地说既然银子能改变一切,那就看好银子。
“估计菱角这丫头是戏文看多了,前几天的时候,还有人看到她在中国大街上跳舞,先是跳,后来对着一个雪人怒骂不止,精神不太好,说这雪人就是大头,就是四处沾花惹草的郑小九,要是现在见了他,就抓着他扔冰窟窿里。”老夫子对着火盆,扒拉着余火,轻描淡写地说着。
张不凡和刘大锤都喜欢菱角的性格,听说他专情到了这种程度,都暗自伤感,唏嘘感叹。
只不过,他们三个没有一个问郑礼信什么想法的。
好像是在听别人的故事。
过了良久,郑礼信叹了口气:“你们光发现她善良温柔了,这两年她变了,开始喜欢商业,喜欢当老板,喜欢经营,以后啊,她可能真就成了女老板,大商贾。”
“咳咳,那是她的命,远隔百里,咱谁也劝不了她。”老夫子咳嗽了两声说。
听着他咳嗽,门口响起了脚步声。
弥勒佛和马大俩人进来了,他俩对这里发生的事毫不知情,马大恭敬地请示说:“东家,邓文峰和邓三怎么办?人坏是坏透了,不过人家在这里干了很多年了。”
马大则说自己刚来不久,弥勒佛长期在后厨忙乎,对外面打交道的事不是很擅长,有心做好,就怕叫东家失望。
老夫子他们谁也没吱声,眼看着近期要返回哈尔滨,谁掌管福泰居真就成了一件大事。
几天后的一个清晨。
大棚子平民窟的一个胡同里,遍地的泥水中,不少破衣褴褛的人站在门口,看着地上的脏东西,都不愿意走下去。
这种肮脏不堪的道路,在平民窟里像巨龙一样盘旋,走出去几公里都是这样子,叫人觉得恶心,难以下脚。
一群人出现在路口时,不少人指指点点地说着什么,显然他们根本不应该到这种地方来。
一个拿着菜刀的人,冲他们说着什么,不时地挥舞着菜刀。
走了几里路了,郑礼信浑身全是泥水,脚上已经包裹了厚厚的泥巴。
刘大锤早就劝他回去,这家伙训了这个憨货好几回了。
张不凡想把他裤子鞋子上的东西弄掉,说这不像东家的样,老夫子当时就制止了,叫他们好好跟着东家,体验下平头百姓的不易。
“老兄,怎么称呼啊,看你刀法不错,开过饭馆吗?”郑礼信走到玩刀的男子跟前,热情地打招呼。
对于这些衣着像有钱人的主儿,这个绰号二把刀的汉子,以前都不搭理。
眼见他脸上露出了鄙夷之色,老夫子掏出了一根烟,在袖子上蹭了蹭,递了过去:“来一根,你自己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