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老夫子和张不凡刚上了楼,张不凡手脚利索地擦着地上的脚印子,俩人快速进了宿舍,熟练地脱了衣服,躺在了床上,老夫子听着外面脚步声越来越近,裹了裹被角,睡意朦胧地说:“九子,回来了啊,鞋匠叔刚走,刚走,还要去找你呢,我们拦住了……”
眼看着他们躺在床上的样子,郑礼信积攒了一肚子的火气终究没发出来,回想起了赵四通、程村长,不由地感慨说:“他们怎么都反对我和菱角,支持和鲍小姐,是钱?是利?”
过了好一会,就听老夫子迷迷糊糊地说:“当然是钱,也是利,你要是倒了,混的穷困潦倒,去大街练摊,除了我们几个,谁还能跟着你混?眼下多少人指望你吃饭呢,你想想那些孩子……”
说起那个百草谷村,干了这么多年了,小九子自然明白,那地方物华天宝、物产丰富,自己和人家签了长期供货合同,可真要是把那地方交给其他商家,不珍惜,不善经营的话,再不恪守单一供销协议,只怕是时间不长就弄砸了。
唯有自己,诚实守信,才能保证双方合作共赢。
他坐在床上,抱着被子,一脸哭笑不得的模样,遥望窗外,自言自语地说:“有三寸气在绝不罢手称臣,我拿着万两银子,谁能把我怎样,大不了去俄国混去。”
第二天早上,天刚蒙蒙亮,酒楼外面就想起了一阵人声鼎沸的动静。
老夫子穿好了衣服,趴在窗户朝外看了几眼,外面几个报馆的人正忙乎着要采访呢,为首的是那个熟悉的褚胖子。
他衣服上印着松江报馆四个醒目的大字,身形利索,似乎一点都不冷,满嘴冒着哈气,正手势夸张地指挥着摄影师找地方,还叫人举着嘎斯灯。
“起来,起来,九子啊,今天十五了,初一十五黄道吉日,出门的好日子,飞来坡那又得有不少人冒险了,咱去不去你说一声啊,褚胖子又指咱赚钱了。”老夫子凑在郑礼信床边上着急地催了起来。
昨晚,他们折腾到很晚,别人都睡了,他俩聊到了凌晨才躺下,小九子毕竟喝了不少酒,这会睡的正香着呢,懒懒地睁开了眼,一副不情愿的样子。
老夫子说的飞来坡在城南,靠近一个叫瓦盆塘的地方,地势高,高高的山坡拔地而起,一条大路在上面蜿蜒盘旋,看起来非常吓人,也叫鬼门关。
每到风雪天,路两边陡崖里不知道掉下去多少短命鬼。
这又是一条途径五常通往长春交通要道,赶上这种白灾,要是一群人徒步过去还好,能有点把握。
苦就苦了那些运送东西的车队马队,赶上这种天,就算是出上平时运费的数倍,也很少有人敢过去的。
无奈,白灾久了,城里物资运不出去,外面的东西弄不进来,不知道多少商家因为这事快要撑不下去了。
别看小九子这段时间一直纠结去还是不去,从那天拿到了金饼子换了银子,老夫子他们就私下准备了,三驾马车里装满了各种物资,还有银子和日常用的东西,就等着东家下决心了。
别说这时候被从被窝里拽出了,就算是个晴天,小九子还在犹豫呢,所以,他是一脸的不情愿。
“大锤,你去给我问问褚胖子,是不是就盯上我了啊,要多少钱我给他,我这点钱还能拿的起,要说就嚯嚯我了,咱和他争辩争辩,臻味居恪守商道,要说做事不地道,叫他问问吃过善心驿站的人……”小九子皱着眉头,满嘴不悦地叫刘大锤出去讲理去,专门交代说态度强硬点,不能叫人家这么欺负了。
刘大锤犹豫了下,赶紧收回了目光,提溜着锤子就出去了。
这家伙昨晚听了老夫子的话,没少给东家出难题,这回生怕小九子真生气了,把他收拾了,出去的时候一脚踢开了厚厚的大门,利索地跳了出去,双脚落地的时候,锤子稳稳地提在手里,嘟嘟囔囔的,准备好好教训褚胖子了。
“长大了,大锤心眼比以前多了,看着吧,褚胖子这回啊……”老夫子站在小九子身边,高兴地说着。
这话还没说完呢,就见昏暗的光线里,一个身影侧着身子就进来了。
是刘大锤,他一边进来,一边抱怨地说:“少奶奶家那个丫头来了,吓死我了。”
刚刚小九子还一脸畅快呢,瞬间脸色就凝固住了。
他们朝着外面看去,穿着厚厚棉衣的小莺,在两个伙计陪同下,正行色匆匆地朝这里走来,老夫子不由地脱口而出说:“礼信啊,是你昨晚的事败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