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满升进了门,他戴着单薄的绒帽,一来为藏着头上的伤口,二来是戴着这么薄的帽子,在屋里也不用摘下来,省得漏了陷。
在小仁义餐馆出了事,他担心了一阵子,眼看着一点动静都没有,酒楼都没派人找他,就找伙计来打探了下,知道小九子他们还没发现这事呢。
在他看来,马大是这里开除的厨子,晾他也不能厚着脸皮来说这事。
众人看向他的目光有些异样,这一点,赵满升多少发现了些,可他心里有底呢,大不了卷铺盖走人,自己凭着那套秘方,就算去国外,也能混的风生水起,没准比现在更好呢。
小九子见他进来了,依旧热情地笑了笑,指了指盘子里的锅爆肉,说:“灶头,尝尝,咱家的新菜,你是老厨子了,看看还有什么得改进的吗!”
赵满升又被他厚道的面孔忽悠了,心里觉得美美的,走了过去,就像个资深评委,眼见这道菜好是好,和以前的品相没什么不一样,可一吃进嘴里,就和老夫子他们一样,脸上的表情就跟见了鬼似得。
“小东家,太好了,我保证吃遍了大东北的所有美味佳肴,都没有这么一道菜,忒好吃了,以前吧,客人说好吃,厨子都习惯了,尝尝也就那么回事,这回不一样啊,厨子吃着都过瘾,比抽大烟都过瘾呢。”赵满升忘形地评价了起来,俨然是忘了自己现在处境了。
连这么个人都说超级好吃,小九子更有信心了:“有空我再做几次,几天后咱就正式推出去了,估计能差不多。”
“小东家,您的大名早就在餐饮界一枝独秀了,您看看,什么时候带着我们一起学……”赵满升两眼放光,急切地问。
“这道菜的后期配方在一个高人手里放着,谁要是想学,咱们得走一趟,心不诚的话,没准就学不到关键的几道工序了,去吗!”小九子沉稳地说。
赵满升拍着胸脯说,这么好的大菜,就算是交上几倍的学费,也得学到真传啊。
一行人上了车,眼看着天上下起了大雪,小九子和他们挤在车上,遥望外面灰蒙蒙的空气,能见度很低,就交代老夫子说:“老兄,别去了,你忙乎点别的事。”
诸葛良佐心领神会地点了点头,转身朝着另外一个胡同走去。
这一路上,小九子说着这个行业的规则,讲着当学徒当厨子的艰辛,说的都是日常中大家耳熟能详的事,听得众人纷纷感人行业的不容易。
眼看着过了一道道街,走走停停,大家都在听他动情地讲着,很是投入。
一直到了八杂市附近的一趟大街上,马车才缓缓停住。
赵满升心里闪过一丝惧怕,揉了揉眼睛,终于看清了不远处一个餐馆,上面写着“小仁义餐馆”。
他之所以没走,是因为小九子始终没说他什么,再有就是餐馆门口正有人闹事呢。
一个人在两个伙计模样的人的帮助下,踩在凳子上,拿着斧子,正在敲打人家牌匾呢。
这三个人手法好像很快,一会就把一个字给刮下来了。
这个光景,里面的人已经听到动静出来了。
为首的是马大,他抄着一把厨子常用的工具——菜刀,气势汹汹的,俨然是要和闹事的人干一架。
老夫子在两个伙计陪同下,毫不畏惧,指着牌匾,又看看马大,不以为然地说:“马掌柜,我就这么干了,怎么个说法,随你便吧。”
马大刚才憋着一肚子火,不由地朝着牌匾上看去,等看清了上面的情况,一下子有些发懵,喃喃地说:“少了个字,变成,变成……”
感觉是时候了,小九子跳下了车,满面春风地说:“马叔,小九子来了,还有徐岩,您好好看看,这个字就刮掉了,您说行不行?不行我再给您写上。”
马大站在那里如同木头人一般,呆呆地想着,酝酿着感情,好一会才恍惚地说:“小九子,马叔对不住你啊,怎么还来找我……”
话没说完,他扭头看着少了字的牌匾,若有所思地感慨起来:“神厨郑礼信给我改了,改了,不叫小仁义了,咱以后就是仁义餐馆……”
这会,众人看清了,名噪一时的大名厨小九子,既往不咎,知道马大如今诚心经营,恪守商道,特意赶过来,用自己的名气,来帮他捧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