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他问有什么事,二牛拍了拍兜里,高兴地说:“膳长,你走了后,账房先生送来了五十两银子,四十两是你的,剩下两我们分,山羊胡子他们和我一样,都拿了一两,我刚去圣春堂了,杜先生忙着呢……”
沈大人不抠门,知人善任,有功就赏,毫不吝啬,不分什么人,就冲这一点,他还算是个不错的好官。
当时,他请小九子吃了宵夜,还是觉得过意不去,人家做的贡献远超他的想象,无论对他的仕途,还是眼前危局都起到了至关重要的作用,光是一顿饭怎么能表达自己的心情!
于是,就交代账房了,好好奖赏他们。
二牛因为给奶奶治病的事,想起了多有帮助的杜圣春大夫,就买了四盒礼,送去当面答谢。
这一笔奖金中小九子是当仁不让的大头,他就顺道给送来了。
“噢?这么晚了,杜大夫那里还有病人啊?都什么人啊?”小九子顺嘴问。
“你说病人啊,还用说吗,医馆里就是病人多,过了元宵节天气暖和了,换季的时候容易焕发老病,哮喘的心肺的病,都容易犯了,开春了,常年有病的岁数大的,容易撑不住,这是从医的规律,迷信地说,叫年好过,春难熬。”旁边的老夫子玄玄乎乎地说了起来。
万国宴“一战”他没在现场,听说了那激动人心的一幕幕后,懊恼不已,上火的蹲在柜台后面抽了好一会的烟,这会听说医馆里的事,又开始白话上自己的医术常识了。
小九子冲他点了点头,目光继续停留在二牛脸上,意思是你继续说。
晚上的时候,也就是道台府宴会散席之后,杜圣春先生按照日常作息时间,准备看会医书就早早休息,没想到莫名地涌进来一群洋人患者。
这些人打喷嚏、低烧,一个个说话声音沉闷,昏呼呼的。
他挨个给号了脉,破例用新式的听诊器听了诊,寻思了好一会,心里想好的几个病症,马上就要说出口了,又感觉不对劲,后来捻着胡须思考,活生生捻掉了几根胡子。
“那些洋人,就是跟着尤里科夫的羊贩子老白毛,气的只骂人……”眼见小九子认真听着,二牛说起了当时的情况,说一个叫老白毛的家伙差点失手打了杜圣春。
只可惜,这家伙不光发烧,前几天脖子还拧了,动弹不得,一动就疼,去看病的时候,就跟个大白鹅似得,脑袋轻易不敢动。
结果,杜圣春还是医者仁心,没和他一般见识,上去摸了摸他的脖子,嘴里劝他别动怒呢,猛地一伸手,把他脖子重重地一掰,老白毛只觉得某个关键有些不对劲,瞬间奇迹就发生了:脖子竟然不疼了,任凭怎么晃动都没事,一眨眼功夫痊愈了。
他们几个这才不敢起刺了,都乖乖地等着杜大夫查看医术。
“杜大夫怎么说的?”小九子追问道。
他清楚地记着,这些患病的人中,大鼻子、老白毛,还有个经常往返于中俄两国的药贩子俄国人老臭球,就是身上常年有股子重重狐臭味的那家伙,是几个外国大员带来的,都是些中不溜的商人,跟着到府上见世面,寻找商机来了,因为人多,把他们安排在了一个耳房里。
当然,饭菜上和餐厅里是一样的,省得叫人觉得厚此薄彼。
杜圣春对于这种疑难杂症,自然是坚持“望闻问切”,而且都问了好几遍。
他知道这些人前段时间从边境线上的海拉尔来的,干了不少倒腾狐狸、水獭、羊皮的生意,赶在开春之前,在哈尔滨卖了个好价钱。
“杜神医翻了半天书,皱眉不展,一个劲地摇头,写了几次药方,后来交给他们,叫他们去别的地方抓药,说……”二牛放下了筷子,费力地想着,想起了当时的场景,杜圣春眉头紧皱,眯着眼睛,似乎是遇到了什么罕见的怪病,叫他们赶紧去别的地方开药,先不用煎药喝,快去洋诊所打吊瓶,快点消炎。
这天晚上,听着外面远处依旧零星响起的鞭炮声,刘大锤姿势怪怪地趴在枕头上,含含糊糊地说着酱肘子之类的梦话,徐岩等人也是酣然入睡。
小九子枕在枕头上,一直想着圣春堂里的怪异情况,过了好一会,忍不住轻轻动了下。
他旁边躺着老夫子呢,觉得碰到老夫子了,悄然把胳膊抽了回来。
就在这时,就听老夫子声音清晰地说:“难不成是瘟疫来了?老夫的医术底子该用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