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大山刚才伤感了几句,工友们碍于情面都劝着,毕竟是些出苦力的人,一遇到这么上档次的菜,颜面都顾不上了,全都开始大口朵颐。
眼见着这道菜上来了,有人夹起来放在眼前端详着,看了足足几秒钟,试着吃了起来,刚一入口,就觉得味道出奇的好:微辣,鲜亮,香气直入口腔……
连几桌常来的老客从跟前走过,闻着这股子鲜亮的味,都站住了脚,探头看着问:“哎吆,这又什么菜啊,咱可说好了,老都一处不管开发出什么花样的菜来,得知会一声。”
小九子恭送他们出了门,才对东家和各位说了情况:这些食材以黄瓜、青椒、芹菜为主,都是剩下的边角料,加上些鸡蛋,各自烹炒,然后烩在一起,只要火候掌握好,突出几道重要佐料,味道出奇的好。
听说是边角料弄出来的美食,邓弘毅这才放下心了。
这段时间他慢慢发现了小九子很多优点,年少志大,什么事都敢挑战。
再有就是他出手阔绰,手法和常人不一样。
这种习惯不好,做生意开酒楼,靠的是品质是菜品,利润不大,靠的是人缘的积累,和滚雪球般的积攒收入。
他弄的神汤前几天赠送的时候,就在餐饮界掀起了轩然大波:这样做容易坏了规矩。
孙大山他们吃了饭,看了眼柜台上的菜价,一脸的惭愧,明知道这桌饭菜实际价格高着呢。
也是赶上了,徐子正带着干杂活的朝外面送泔水。
他二话没说,挽着袖子,从地上抄起一个大黑桶,一只手提着就走,轻快、利索。
这种大桶沉着呢,徐子他们都死两个人一起抬着,再看看人家大山,搬了几次,气喘均匀,一点看不出累来。
“大哥,歇会,吃饭您呢给钱了,不用帮着干活,不知道您现在在什么高就呢?”九子叫住了他,靠在他耳朵上大声问。
孙大山一声声叹息,一番难为情后,委婉地说家门不幸,自己丢了工作,媳妇脸上受伤了,在家养着呢,眼下没活干了。
九子过去和邓弘毅小声说了下孙大山的情况,只说马大偷了人家媳妇,但孙大山不知道马大具体什么情况,更不晓得以前是老都一处的人。
至于他带着徐岩导演了很多事,压根不提。
倒不是他不诚实,只是觉得现在还不是时候,等以后自己干好了,人家彻底信任了再道歉也不迟。
知道马大差点弄得人家家破人亡,九子又提出来孙大山不错,就答应了他的想法,叫孙大山来这里做杂工。
工钱不少,早上十点钟上班就行,下了班就回家,这样孙大山还能每天回去盯着点那个不太安分的女人。
邓弘毅是商业场的老人,自然想到了会有人提起马大的事,好在孙大山听力有问题,性格又内向,只要交代好伙计们,这个事应该没那么麻烦。
这段时间生意在慢慢恢复,据周安每天晚上的盘点,店里生意已经扭亏为盈,利润增长不快,但很稳定。
这天晚上,他们几个人在店里喝着茶,盘算着经营情况,周安略显不安,指着桌子上的账本,担忧地说:“刚开始免费送神汤的时候,那人都黑压压一片,最近少多了。”
显然,目前的经营情况和他预期上有差距。
九子正在灯下看着报纸,上面密密麻麻的新闻字,只有东家和他能看得懂。
在别人看来,他这是有学问的表现,都尊重的呢,谁也不轻易打扰他。
邓弘毅微微一笑,冲着他们几个人交代说:
“别急,酒楼就是这样,就算是酒菜都合顾客的口味,也不可能一下子人满为患,
那样的话也长久不起来,这样就不错,菜品、数量都用最好的,薄利多销,细水长流,不愁不红火。”
小九子放下了报纸,扫了眼满眼兴奋的周安,从他面向上看,此人做事有股子积极性,就是心事重了点,好怀疑自己。
用算命先生说容易经受不住挫折,没有长远劲。
他小九子用人就用人的长处,这些自然不会计较,眼见老周还是有些想不开,他轻咳了声说:
“东家,老周,徐子,我在京城酒楼干活的时候,没少用饭菜伺候王公大臣,
西餐洋菜也研究过,要说弄出十道,几十道菜来,问题不大,干咱这行呢,不能太猛了,太猛了,容易叫人盯上,这几天的报纸都在报道谢大老板发财的事,还要高价招人的。”
哈尔滨这个时候各种文化汇聚,来自各国的人和当地人交织在一起,思想开放,各类报馆如雨后春笋般冒了出来。
别说汉语报纸了,什么英文、日文、俄语、意大利语的报纸都有。
他看出来了,这段时间谢文亨盘下了不少木材厂,和尤里科夫,也就是中东铁路局长的小舅子尤里科夫,一起出席了不少开业庆典。
采访中,俩人说要好好发展工业,为城市建设服务。
这段时间,对面的亨通贵宾楼客流明显减少,不少人从那里转移到了这里。
谢周全也托人捎过口信,两家在一条街做生意,凡事别弄的太叫人下不来台。
小九子这边研究着生意,一刻都没忘了潜在的对手是谁,一直在研究着对方的动向。
果不其然,第二天早上,他和徐岩起来到酒楼接货,邓弘毅肚子坐了个人力车,刚走到半路,前面停着的一台马车上就下来了几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