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了好了,大家都起开吧,”裴卿语调婉转,声音柔和,神态柔雅,“到底是京里来的公公,不好这么狼狈的——来个人,快快把高公公扶起来,本王妃有话要跟他讲。”
高太监此时已觉泰山压顶,几乎就要喘不过来气,裴卿这番话无异于搬山填海的黄巾力士,登时解救了他快要崩溃的恐惧。
人群稍稍后撤,高太监脚软腿软的站起来,抬眼就对上大美人瑞王妃似笑非笑的温婉面容。
现在再看瑞王妃,高太监不知怎的感觉心底窜出一丝凉意,再不敢小觑这偏僻藩镇的藩王妃。
“高公公,”裴卿笑了笑,笑容如三月桃花,迷人中透着一丝清纯,“不知高公公为何去而复返?是还有什么指教吗?”
高太监本来的打算,是颐指气使的让郎中给她诊脉,看看她肚子里到底有没有孩子,若有也就罢了,若没有,他好歹也要治她个欺君之罪,不单让她做不成王妃,还要把她弄成身败名裂、最好处以流放之刑!
然而现在,身边“群狼”环伺,高太监一肚子气焰就在刚才的那一瞬散了个干净,说起话来就不那么嚣张了。
“王妃娘娘,咱家回来是因为……因为皇室子孙的母亲,都得请脉,留下脉案,”高太监一边说,一边心惊肉跳的观察四周,生怕王府下人们一拥而上把他吃了,“郎中都带来了,王妃娘娘恕罪,让郎中给您诊一下脉,可好?”
他的姿态比起刚来时,已经是云泥之别。
然而裴卿却含笑摇了摇头。
“不可以呢。”她眼神清透而明亮,神态却冷然高华,透着无法言喻的贵气,“本王妃问你,我是谁家的媳妇?”
高太监一愣,直觉里面有坑,然而他又不能不跳。
“是……礼氏皇朝的皇家媳妇。”他小心翼翼的回答。
裴卿轻轻一击掌,白玉般的指尖在阳光下闪着冷然的玉色,她说:“着啊,既然是皇家之媳,民间的郎中配给我诊脉么?民间郎中的脉案,能入皇家宗人府的记录么?你的主人就是这么交代你办事的?”
一番话说完,高太监满头都是汗。
他现在,已经完全被裴卿牵着鼻子走了。
“那,那依王妃娘娘的意思是?”他期期艾艾的问。
裴卿笑得天真,十分的无辜又亲切:“当然是拜托高公公回京城,请示圣上旨意,带上靠谱的御医来给本王妃诊脉,那才算能入宗人府的脉案呢。”
高太监:……
良久,在王府下人们黑沉沉的视线里,在裴卿气定神闲的衬托下,高太监深吸了口气:“奴婢,知道了。”
说罢,他不仅不再提让他带来的郎中上前办事,反而带着人掉头就走。
裴卿见状,提高了声音柔和的道:“高公公慢走,高公公路上小心。”
高太监一个趔趄,看背影险些滑倒,走得是越发快了。
等离开瑞王府,离开昔县,一直到上了官道,高太监一口大气才吐了出来。
“好你个以势压人的瑞王妃,咱家记住你了!下次再来,咱家定要带足了人手护卫,把你和你的贱民们一网打尽!”
*
一道清冽冷淡的气息靠近裴卿身侧,冷眼旁观许久的李侍卫用他足以令人耳根过电的名优嗓音问:“王妃真打算让御医诊脉?”
她根本没怀孕,这一点他十分笃定,因此有些惊讶她居然如此坦然,还让高太监回去请御医。
御医,比那乡间郎中的手段可要高明太多,水平不可同日而语。
到时候御医一来,她这装怀孕的事不就暴露了?而且是直接暴露给皇室,没有半分转圜的余地。
就是这一点想不通,才让李侍卫开口询问。
裴卿稍稍侧开一点耳朵,耳贝柔润如玉珠,侧脸美好的仿佛玉石雕琢,然而她的话却十分无赖:“这地方距离京城足有一个月,高太监回去后还要请旨,还要找合适的御医……等他真带人再来,至少两个月以后了。”
说着,她转过身,唇角的微笑透着狡黠和顽皮:“你觉得,两个月以后他还能再见到我?”
她说得如此言之有理,他竟无言以对。
见李侍卫不说话,只是拿那双漂亮如鹰隼的眼眸盯着自己,裴卿微微一笑,略过他往人群跟前站定。
“好了,闲杂人等离开了,咱们继续。”她语调舒缓的说,“现在,本王妃就给大家分房子,开始排队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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