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久,随意方才开口打破这片静谧。
“玄都王如何了?”
自己倒下之前本想上前查看他的情况,奈何忽然两眼一黑,没了知觉。
如此想来他的昆仑剑虽不是真器,却也威力极大。
裘安面部无甚浮动,轻描淡写道:“应是死了吧。”
这话让她听了有些糊涂,遂又追问道:“何为应是?”
“我去掀开斗篷的时候,他已经化作一滩黑血,不见了。”
裘安回答时显得十分坦然,好似这般只是一件非常常见的事情。
然而随意却无他那么淡定。闻言,不由得皱起了眉。
虽然像这样的怪谈也不是头一回听说了,但委实是第一次亲身经历。万一他并未真正的消亡,尚在这雪境之中呢?那么他们此刻待在此处,岂不是置身于危险之中。
思及此,不免心有余悸。
正当她转头看向裘安欲再问些什么的时候,他已然阖上双目,呼吸平稳,似是睡着了。
她不由将目光停在了他的身上。
忽明忽暗的幽火映射在他的脸上,将其面貌刻画的十分柔和,却又棱角分明。近观只觉其安静的模样倒是与李世更加像了。
旁人睡着时像个天真的稚儿,而他却像深陷泥潭一般,透着一股阴郁。
李世便是如此,世故老练,圆滑又复杂。
如今想来,裘安也未必就无城府。毕竟历劫虽抹消了记忆与修为,宛如新生,可是本性尚且难移。
当年李世显现出来的种种,或许正是他藏在内心某个角落的秘密。
近日,每每沉睡之时总会梦到李世,她不禁联想,是否因为最近裘安总是出现在自己的身边。
如此频繁的梦让她心生一种不好的预感。
是以,当下的她只想赶快将伤修养好,早些回到天界,回到逍遥境。
想罢,随意闭目凝了凝气,意欲疗休。
可是这身体也忒经不起折腾了,只是被昆仑刺中一剑,竟这般难恢复。想是雪境中结界尚存,灵力终究还是没法尽数使出,无甚疗效。
若换作平日,在逍遥境的汤池中泡上一个时辰,早好了罢。
疗着疗着,她便靠着墙睡了过去。
只是这时,裘安却悄然睁开了双目。徐徐侧身望了她一眼,眼底浮上一抹复杂不明的意味。
“李世么?”他一字一顿地将这个名字从口中磨出,反复咀嚼。
其实方才她尚且昏迷之时,口中迷迷糊糊念着的那个名字,他听的一清二楚。只是不欲询问罢了,亦或者说,不知道要如何开口。
裘安犹记得,当他历劫归来第一次见到随意时,她表现出的错愕之情。
那时奈何桥上,她问司命,自己五百年前是否也在历劫,自己名唤何许。
而司命的回答是,李世。
所以边尘所言都是真的?她果真认识五百年前在阳世的自己。
难怪他对随意总有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可是他说不上来,亦是记不起来。
思绪之间,望向她的眼神也愈发的深邃,仿佛欲从中看穿什么。
……
随意再次醒来的时候,已是白日。环顾四周,却不见裘安的身影。
她挪了挪身子,徐徐站了起来,踉踉跄跄地朝外步去。
方才走至洞口,便有一阵寒风瑟瑟划过,满满灌入衣襟,不免打了个寒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