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喜妹莞尔一笑。
“方公子行事果断,思绪缜密,就如同在棋盘上凌厉的棋风,还真是令小女子大开眼见。”她徐徐出声,语调轻缓,“既然方公子已经开口,小女子自是会看在方公子的份上,不再追究此事,那丫头的委屈……”
话及此,苏喜妹顿了一下,看了一眼自家的丫头元香,唇边扬起淡笑来,“她只是个十来岁的小丫头,平日里大大咧咧也不记仇,小女子只要好好安抚一番,择了另一件衣裙赏给她,她所受的委屈很快就会烟消云散了。”
此刻原本在太湖山石径外的众人都鱼贯进到竹林中,无论是来月满楼消遣的贵胄们还是尚在闺阁中的小姐们哪能听不出这面纱女子话中所指。
这话也是说得明明白白,整件事的错处都在章家人的身上,她的丫鬟是平白无故受了委屈。
但奈何方二郎的脸面,这件事只能息事宁人大事化小。
方欣闻言额头上青筋突突一跳,眼眸中陡然闪过一丝恼怒。
他没想到眼前的女子还真敢明目张胆地与自己作对,原本以为只要他开口,这女子会碍于方家在京城中的地位忍让一步。
倒不曾想她不但不肯退让,还明明白白把这事儿放到台面上来讲!
方欣的神色微微不悦,章瑶见状,便有了底气。
不管怎么样,方二公子都是要维护他们章家人的。
章瑶抹了一把眼泪,羸弱地抬起右手指向元香,声音微微颤抖地哭诉道:“委屈?一个丫鬟品行败坏、仗着自家小姐撑腰,半点儿规矩也没有,到底是谁委屈了?”
一个丫鬟与堂堂章家小姐发生争执,就算是章家小姐有错,那也不是一个丫鬟能随意指责的!
众人都噤了声,纷纷转过头视线投向站在竹林中身姿风华的女子。
苏喜妹眼眸一冷。
“章小姐,我的丫头是得了我的应允挑选衣裙,怎么就品行败坏了?是像你这样人一来就要抢走我丫头的衣裙就品德高尚了?你不也是仗着有方家给你撑腰才敢如此大言不惭吗?你有方家为你出头,那件衣裙我丫头不敢要、也不能要,你们章家却还不肯罢休,那成衣铺子的阿牛媳妇家被你们逼成了什么样儿?你们难道就没有一点儿良心吗?孰对孰错只要稍微一打听,就能有个结论!你们章家怎么能胡言乱语拿着方家人的一片好心要挟他人呢?”
这姑娘言语直接,让人倒吸一口凉气。
她的语气无比的温柔,但声音却是带着近乎固执的决然,凑过来看热闹的一众人听着这话都随着她的斥责愤慨不已。
谁是谁非只要一打听就能知道,无论章家人如何哭诉,不过是虚情假意想要博取大家的同情罢了!说到底还不就是想误导方家人。
只要方家人一门心思的认定他们章家人是多么的良善谦和,章大少爷就能抱得美人归。
众人不由得抬眸看向章二太太,又转眸看了看方二公子,忍不住皆是一阵唏嘘。
原来方家人一直被章家人蒙在鼓里啊!
章家人的品行还真是——差到了骨子里。
方欣眼看形势不利,便顺着她的话向章家一众人看去,眉头紧锁。
“我们方家入京数十载从来恪守本分、安居立业,家父身为朝官,也是治家严明、端正门风,故来方家人谨记家父严训乐善好施、低调恭善,向来以善意去帮助他人,但方家不是任人糊弄随意欺瞒的,对就是对,错就是错,绝不会姑息任何一个人。”
章二太太脸色一白,险些站不住瘫软在地上。
方欣转过身对着众人深深一揖。
“让大家见笑了。”他温言细语地说道,语气平缓,俊朗的面庞波澜不惊,“方家立足于京城多年,难免会惹人记恨,这件事纵然章家有错,但章家人性子耿直,很容易就被不怀好意的人加以利用。”
他说到这,看向一旁的苏喜妹,“只是一码归一码,章二太太和章小姐的确是让姑娘受了委屈,她们应该是要向你道个歉的。”
他虽然没指名道姓,但在场的勋贵大爷们都心知肚明他说的“不坏好意的人”指的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