淮宁垂下眼睛,目中有痛苦之色。“不错。我的手不干净。我审问一个象妖俘虏的时候问出事情缘由,因此找到了瓜痴痴,这才后悔莫及。”
陆一明接口道:“所以你赦免了所有俘虏,指派他们干活赎罪。”
“我师父早就说过昀虚是个伪君子。”云璃不知何时已经站在他们身后。
陆一明回头望了望花苏苏,她毕竟是个庶人,一天一夜没有吃东西,又哭累了,此刻倒在树下睡着了,身上盖着云璃的外袍。
云璃抱着胸口,倚靠在树干上。“你当时为什么不在众人面前,把他干的好事儿指出来?”
淮宁斜睨她一眼。“然后呢?凭你对你师父的了解,觉得他,以及金焱神教掌教岐渊,会支持象妖还是支持昀虚?”
云璃仿佛是很不服气,瞪了他一眼。“那岐渊视妖族为蝼蚁我自然知道,可我师父也并非毫无公义之人。”
淮宁笑了笑,笑得很暧昧。
云璃见他这样笑,心头火气更甚,待要开口,淮宁瞧出了她的心思,连忙摆手。
“我并无针对你师父的意思。我只是觉得,这事儿如果当时容许我有时间来从长计议,我不会照你说的这样办。至少,我得找出来那几处被昀虚隐藏的黄金矿,然后恢复了瓜痴痴的神智记忆,再寻找到象妖中的知情者,这些齐全后再一并抖搂出来。否则,我拿什么与昀虚拼?拿你师父的一点公义之心?”
陆一明暗暗赞同淮宁的想法:“你在这么做的时候,还顺带遇见了花苏苏,可被昀虚发现了,他就……他倒是决绝。”
淮宁自嘲地笑了笑。“不怪他决绝,只怪我天真。我一心以为可以把他劝回来。是我这些年太顺了,或者是这些年咱们这个世界太平无事,以至于忘记了道经上的天道人心,终究是道经上的,不是这个世界上的。这个世界真正的天道,便是这森林中的法则,弱肉强食,权益至上。脑子里有道经可以,行事却不能全按着道经来,否则只会落得我这样的下场。”
云璃哼哼一声笑。“脑子里有道经,行事却不能全按着道经来,岂不是把自己撕裂了?”
陆一明摸着下巴:“我好像能理解。原来我们那里有一个国家领导人好像说过这么一句:仰望星空,脚踏实地。就是说可以心存理想,但必要付诸实践。这当中也许会有无数迂回和碰壁,但总能找到平衡与过渡。”
淮宁望了他一眼,笑道:“我被囚之初,也是你这样想的,激励却空洞。十年下来,我只深切领悟了一点。实力没有达到足够与对手抗衡的境界,再有多么齐全的证据,多么充沛的公义都不顶用。你想要脚踏实地,最要紧的一条便是提升境界,若能与昀虚打个平手,也许他能听你说几句。若能打败他,你说什么便是什么。”
说了这话,林中诸人都陷入沉默。因为大家都知道,在场的只有二人刚刚踏入元仙,一人还是元婴,其余皆是妖兽,境界更是不济。而昀虚却在新近得了赤炼金刚剑和赤血袭灵珠,或许下一次见他的时候,他甚至会超越元仙巅峰。
淮宁轻轻一笑,拍一下陆一明的肩膀。“不必这样低沉。杀人不过头点地,比死更可怕的是永无止境的绝望。而这我已经经历过了,还怕什么呢?把那个封印我的符印给我瞧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