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变得嗜睡,懒怠,不愿动,连走一步都嫌麻烦,整日里倚靠在望天树下,名其名曰打坐,其实是半眯着眼睛打瞌睡。
金眼小牛犊嘲笑他。
“听说庶人怀胎的时候,也是这样,有一阵子狂躁易怒,过一阵子又疲倦嗜睡。你快掀开衣服我看看,得验明正身啊!”
一边说,一边就伸出牛蹄子,过来翻陆一明的衣服。
陆一明无力地举起手,打掉他的蹄子。
“别吵我,我还想再睡一会儿。”
翻个身,继续睡去。
金眼小牛犊掏出幻虚宝鉴,欲言又止。
绞杀榕精从镜子里,往陆一明的背影望了又望,不确定地看着金眼小牛犊,打着手势问道:“不告诉他?”
金眼小牛犊咬了咬嘴唇,摇摇头。
怕听力敏锐的陆一明发觉,他并不对绞杀榕精解释原因。
实际上,他心中已经做出决定,无论如何,这几天都不能惊扰陆一明。祖师爷爷说了,现在是关键时刻,别的什么事都不要紧。
虽然绞杀榕精从树精那里听来的消息,到底是否属于“不要紧的事”,他心中其实并不十分确定,但还是决定赌一把。
要是我做错了,你以后就怪我吧,我认了。他听着陆一明响起的微微鼾声,心中这么想道。
陆一明这一觉,居然睡了三天三夜。
这三日中,打过雷,下过暴雨,雨水把他从里到外浇了个透,他都没有醒。
要不是鼾声持续响着,真让人以为他死了。
第三日夜里,他也没有一点点将要醒转的迹象。
但是,雪牦牛的脚步声响起。
非常轻,非常轻。
以雪牦牛的小山一般的体重,走路却如此轻巧,可见功力非同一般。
然而这样轻的脚步声,却把陆一明惊醒了。
他好像听到了一种召唤。
那召唤从天外深处传来,带着遥远古老的回音。
那召唤将他的内心唤醒,告诉他,时候到了。
于是他睁开眼睛,坐起来。
完全没有几日前的坐卧不安,心神不宁,也完全没有嗜睡懒怠的神情。
坐在树下的他,目光平和,比原先更显深邃。眸中闪耀着灿若星辰的光芒,其中微微透着紫气。
低头看掌心,成百上千条细纹在紫光之中,纤毫毕现。
抬头,雪牦牛立于身前。
多日不见,他又苍老了许多,但是双目炯炯有神,看着陆一明,微带笑意。
两两对视,什么话都没有说,陆一明忽然就通透了,明白自己为什么会出现之前的各种异样。
就好像佛祖在菩提树下,忽然顿悟一般。
他微微一笑,对雪牦牛,又好像是对自己说:“是参破了吗?”
雪牦牛眼中的笑意更甚,但却摇了摇头。
他这个样子,极像是一位慈爱的长者,看着自己中意的晚辈。
陆一明点点头:“确实,还差一点呢。”
他低下头,自言自语道:“差在哪里呢?我要怎么做呢?
雪牦牛轻声回答:“耐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