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小小顺着自己被推向的方向看去,她只看见了一个黑色的大茧,但黑色的大茧前站的却是娄离园。
她明显和平时的状态不一样,眼皮微垂,整个人都看起来呆呆木木的,但更让孟小小惊讶的是她就这样站在了黑雾中,没有任何屏障。
一道黄影从她眼前略过,被孟小小急忙抓住,她凑到自己眼前一看,是一张温无祸平时常用的黄符,背面的是几个有些潦草的字:
“娄掌监令,云危,走!”
孟小小眼睛猛的看向娄离园,眼中除意外之外,还有办法释然,原来是这样。
距隐阁里的藏书记载,掌监令,一般是从人在娘胎里就选好了的,生来就被邪神的一小缕分神控制。
平时和常人无异,自己也有正常的灵魂,但却能随时被邪神附身,虽然平时邪神很少降临,但那掌监令却是祂的信徒眼中神的代言人。
只有他们的神,才有掌监一切教务的权柄。
据记载,真正能摆脱邪神分魂控制的,这么多年,也只出了卢升平一个,这些有关于掌监令的记载,也是由他留下的。
娄离园作为掌监令这一事她都不知道,而温无祸却能知道,唯一有可能的就是娄离园刚刚暴露了自己的身份。
那她一定做了什么!孟小小看着那已经看不见字迹的“琴”字,她狠狠一咬唇,不敢去想心里那个可怕的猜测。
眼前那个黑色的巨茧就要到了眼前,但她却看见那巨茧动了动,随之风向逆转。
孟小小又被大片的黑雾冲出去老远,她才发现那黑色的巨茧后有一尊巨大的石像,栩栩如生,在这样的场景下却无比的阴森。
“哈哈哈……终于出来了,哈哈哈哈哈哈哈……哥哥,没想到……哈哈……终于……”
有些沙哑的男子的笑声直冲云霄,和孟小小之前在升平教废弃总部里听见的声音几乎一模一样。
这声音,孟小小一辈子都不会忘,但与那时不同的是,没了那粘稠的哗哗水声和锁链晃动的声音。
孟小小死死地盯着前方,那声音是从那巨茧中传出,而那“琴”字刚刚则顶在这巨茧之上。
孟小小还记得隐阁中古籍记载,黑雾就是魔气,能引起人隐藏在心底的另一面,勾出人的恶来……
很快,那巨茧如融化了一般,往下如潮水退去,但中间的黑雾却又像喷泉般上涌,托着里面站着的那人显露了身形。
她依旧一袭白衣飘飘,虽然衣裙边角处有些破碎,但也不显半分狼狈。她抬头向上,双眼微闭,嘴角勾起,神色还有几分惬意享受,但在这样的场合下却带着说不出来的怪异。
她轻声道:“终于,终于出来了,哥哥。”
“她”顶着云亦可的脸和身子,但她的声音却和之前那道沙哑的男声一模一样。
孟小小骇然问道:“你不是云亦可,你是谁?”
“我是谁?”她眼睛睁开,却是一双让人心悸的危险血瞳,“我叫罪。”
她在黑雾之潮的烘托下站的越来越高,轻声开口:“哥哥,不对。”
她眉头一皱,手轻抚上自己的脸,这次的声音已经变成了云亦可的声音,呢喃道:
“应该叫姐姐了。”
她弯腰大笑着,头摇了摇,没有半分女子形象,但脚踏于众黑雾之上,这所代表的身份,让所有人都不敢轻视。
她整个人也浮到了那巨大的石像眉心处,在一瞬间收拢起所有表情,神态漠然地俯视着下方的一切。
而她身后的石像冕旒垂下的那些珠帘不知是不是有意无意,被风吹开,露出了一张和她近乎一模一样的面孔。
只是比她的五官更深邃冷峻些,符合那石像的身份,而那石像和她如今不同,是男子形态。
除了神态,也和孟小小之前看过的那幅画像一模一样。
孟小小定定看着“云亦可”,短短的这么一刻,云亦可的容貌要比之前要精致秀丽许多,和她之前的容貌还有八成像,但更接近那石像的容貌了。
云亦可,不,罪的眉心皱起,撇撇嘴,神态像极了平时的云亦可,看起来只像一个在生闷气的少女:
“没事,我不怪姐姐,都是那狗男人的错,不过我还是喜欢姐姐之前的样子。”
她又絮絮叨叨自说自话了一阵,看起来和云亦可平时无异,但突然嘴角勾起个有些残忍的笑容,却让人坚信,刚刚的她都是她装出来的,现在的她才是真正的她:
“哟,狗男人回来的够快啊!”
她眉头杨起,不满道:“我刀呢?!”
随着她这一声,这个黑雾世界都翻涌起来,一阵血红的彼岸花出现在了众人的视野里。
拖着血红色窄刀的血葬出现在了众人眼中,她看向此时的罪,二人的神态在这一刻极为相似,但她眼中更多了几分欣喜。
很快,她身影虚淡而去,连带着这漫天的彼岸花,通通都化为虚影注入那双窄刀里。
窄刀急速向罪掠去,却在半空中合为一柄,除了颜色不一样,和樰槡之前在永霜城用的那把白金色的刀相差无几。
原来是这样……孟小小自嘲的动了动嘴角,但还是没有勾起一个笑来。
那柄布满着彼岸花状血槽的长刀带着几分雀跃飞回了罪的手上,却依旧带着几分虚幻,不似实物。
罪的手在刀锋上轻轻抚过,带着几分亲昵道:“这刀灵出走的也有些久了,也该回来了。”
原来,只是个刀灵吗?圣眷者,圣眷者,被他们的神所眷顾喜爱着的生灵,自然就是圣眷者。
她曾经听过一个传言,据说整个截天道都是为帮杀绝处理杀人后的后续一事创办的。
这也不完全是什么无稽之谈,因为也是杀绝血彼岸出现后,才有了截天道这个组织。而帮杀绝杀人后扫尾,比如杀干净与那些死者关系密切的亲属好友,他们也没少干这件事。
孟小小脑子迷雾一扫,但此时的她没有半分高兴,这样的结果,让她怎么开心的起来?
罪指尖顺着那些血槽轻抚而过,突然指尖一顿,抬头到:“来了。”
她脸上露出个带着恶意的笑:“给你个惊喜。”
语罢,她抬刀往自己的脖颈处抹去,血液飞溅而出,云亦可脸上的笑意僵住,眼中血色极快褪去,露出了一个有些迷茫的眼神。
她眼中还映照着一个飘然出尘的白色身影,他神情恍惚,是云亦可这辈子没见过的失态。
云亦可这才有些后知后觉道:“师尊,我,我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