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夜,凌清守在揽舟院。
一整晚,她都不敢睡的太死。
天渐亮时,迷迷糊糊间听见有人呓语。
猛得睁眼,内屋的呓语清晰的传了出来,是凌承天做噩梦了。
徐安先一步进了内屋,拿着早就准备好的脸帕,塞进凌承天嘴里,一边向凌清解释:“姑娘,这是防止老爷咬伤自己用的。”
凌清眼眸暗了暗。
“以往,一晚上少不得做两三次噩梦。”徐安看出了凌清的担忧,拾起新的脸帕为凌承天,擦去额头上的冷汗,一边继续道:“不知是不是因为昨日没喝药,竟能一睡到天亮,这会,才做起噩梦。”
凌清接过徐安手里的脸帕:“徐伯,我来吧!你拿身干净的衣服来,给爹爹换。”
徐安应下,便去了。
凌清坐在踏板上,时不时为凌承天擦汗。等他的噩梦渐渐退去,脸上的痛苦之色也慢慢散了,她才将他口中的脸帕拿走。
这会,徐安拿着一身干净的衣服走了进来。
凌清让出空间,让徐安为他换衣服。
这一日,凌清陪在凌承天身边,除了说些小时候的事,和吃的事,之前争辩的事情半句都没提过。
不止凌承天觉得奇怪,连徐安都觉得不太对劲。
两人趁着凌清午休的时候,嘀咕了半天都没咕出个所以然来,但有一点他们可以确认,她在等着什么。
凌承天难得昨夜睡了个好觉,午休睡不着只得闭目养神。养神养累了,又起来走了走。
控制在肩膀和大腿处上的毒似乎有动静了,动了不过两三下,手脚就酸软无比。缓和了一会没事了,再走个两三步又酸软起来。
这和以前要释放毒之前的症状一模一样,就是变化的速度快了许多。以前是从麻木开始,起码要十天后才会开始酸软,这次直接就到了这一步。
看来,控制在肩膀的毒,有可能熬不过这个冬天就要往胸口放了。
凌承天的视线落在外屋,在矮榻上午休的凌清,静默的看了好一会,才让徐安扶自己上床榻。
“梓轩差不多要来了吧?”凌承天低低问向徐安。
徐安亦低声回应:“也就在这几天了。”
“若是他登门了,直接将他带来我这。”
“老爷,你这是?”
“这件事唯一的办法,就是这最后的办法。”凌承天又看向睡相乖巧的凌清身上:“这孩子就是倔。不肯嫁人这事,小时候嚷嚷两句就得了,哪能嚷一辈子。”
“其实老爷是想要多一个人疼爱姑娘,疼一辈子的那种。”
凌承天笑了笑:“少年夫妻老来伴。”
“可是老爷,您为何就定那萧世子?”徐安不明:“那萧世子早在五年前就扬言非那个姑娘不娶。自从那姑娘死后,萧王府的门槛都快要被媒人踏破了,世子妃这事到现在都没个着落。”
凌承天叹息一声,似乎对‘那个姑娘’的死,觉得可惜:“我可是肖想梓轩当我的女婿很多年了。奈何当年,他和那姑娘,一个郎有情,妾有意,拆散他们我不忍心,也就歇了那心思。”
“可那姑娘都死了五年了。就算梓轩还有情,那又怎样,梁国的新皇不会轻易放弃这个机会,安排棋子盯紧他的机会。”
“老爷,难道萧王就不急萧世子的婚姻大事?”
“那老家伙不会强迫他,只会顺着他。”
“可只拿新皇的威胁来劝,萧世子未必会愿意啊!”
凌承天笑了:“梓轩想要什么,我就给他什么啊~”
徐安起始以为给的是最新研制的军械。慢慢地才记起,萧世子每年登门凌府,都一定会请求的一件事:“老爷,难道你想把那本书...”
“也只有这样,梓轩的心,才会松一松,让我家清儿,有点机会挤进去。”凌承天望向床顶,目光似透过床顶看向很远很远:“当年那姑娘焚书的举动,至今还让我感到震惊。”
徐安认同,那样的姑娘,确实举世无双。
次日清早,凌承天如昨日般一觉到天亮,做了噩梦后,才渐渐清醒。状况看上去,似乎不用喝药都能好起来的样子。
但今日,凌承天发现四肢动起来,不同昨日那般酸软,而是一抽一抽的疼。不动的话,一直都感觉不到手脚的存在。
死亡,他早就接受了这个事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