凛岳京城依旧热闹,又将近八月十五,琼楼巷一年一度的才艺大会紧锣密鼓的筹备中,大街小巷欢歌笑语,一片和谐景象。
但是这和乐融融的气氛,却笼罩在浓重的阴霾之中。
墨北辰的寝殿太明宫里灯火通明,伺候的宫女内侍全部被轰了出来,纷纷站在殿外伺候,偌大的宫殿,隐隐传出几声剧烈的咳嗽声。
“陛下,把药吃了吧,都是御医开的清肺止咳方子,臣妾亲自煎制的,可惜了宋医师眼下不在御医院,否则还能控制一些。”
王皇后独自侍奉床前,手里端了一碗药汤喂给卧在床上的墨北辰。
“这些又酸又苦的药已经服了许多日子了,也并没有什么起色,拿走吧,这些天也辛苦你了,回自己的寝殿去歇歇。”
“陛下说的哪里话?臣妾是一国之母,但也是陛下的妻子,照顾自己的夫君,谈什么辛苦不辛苦的,只要您的身子养起来,臣妾也是放心了。”
“朕知道你的这份心,二十多年前你身为一国公主下嫁与朕,成为一个平庸亲王的王妃,后来又借助南靖的国力助朕登基,这么多年后宫事务打理的井井有条,朕都是感念在心的。听朕的话,回去休息吧,保重好自己的身子,不要陪朕一起垮了。”
“好,那臣妾等您睡下了再走。”
王皇后坚持,墨北辰也没再说什么,躺在床上合上了双眼。
半响,见床上的人呼吸变得匀称,她才整理了衣衫出了太明宫,临走时还叮嘱宫女内侍不要轻易进去打扰,她可不想后宫别的妃子来作什么妖。
寂寥的皇宫起了风,灯火跳跃着几近熄灭,太明宫值守的人轮岗之际,一抹昕长的人影闪了进去。
这人轻车熟路的踏进内殿,瞥了一眼那许久都不曾用过的书案,转身进了墨北辰寝室,室内的烛火晃动,照亮了墨元皓冷漠的神情。
影子打在墨北辰憔悴的脸上,惊扰了他浅眠,片刻之后睁开了双眼。
“皓儿?你怎么深夜来了?”
“儿臣担心父皇身体,特来看看,又怕惊扰了父皇休息,故而不敢出声惊扰。”
“你这孩子,朝堂政务繁忙,还抽时间过来看朕,真是有心了。你母后该是刚走吧?朕病倒的这些日子,辛苦你们母子了。”
“儿臣替父皇分忧那是应该的,都是儿臣的本分,自然是责无旁贷。”
“你确实是长大了,做事比以前沉稳许多,朕心甚慰。”
“能得父皇一句夸赞,儿臣真是感激涕零。”
墨元皓笑了,但是这笑带了些轻蔑,甚至有些许讥讽,他在床前蹲下身子,凑到墨北辰耳边低语。
“父皇久日卧床不起,朝堂政务都是儿臣一手打理,眼下凛岳与狄戎交战时局动荡,为了稳固人心,儿臣恳请父皇下旨禅位,由儿臣接手这凛岳江山。”
“皓儿……”
墨北辰愣住,几度欲言又止,他万万没有想到,这个儿子竟然提到了禅位……
“皓儿,处理政务只是为君者的一部分,你还需要再历练历练,切莫操之过急,这凛岳的江山迟早都是你的……”
“呵呵,迟早都是我的?那父皇看看,这封密诏可还熟悉?”
一卷金帛诏书出现在眼前,此刻被墨元皓紧紧的攥在手里,无需多看,那上面的蟠龙纹样和隐约的玉玺大印已然震惊了墨北辰。
“这个诏书怎么!你……”
“历练到何时才行?历练到皇叔继位,然后把我中宫赶尽杀绝才行吗!我兢兢业业的替你分忧,你却一心想让墨北寒继位,连传位诏书都写好让密探送出去,我可是你的亲生儿子,墨北寒这么多年来把你放在眼里过吗!你竟然想传位给墨北寒!”
“你竟然截住了朕的密探!你……皓儿,你听父皇说,父皇做的这些都是为了咱们凛岳的……”
“禅位诏书我已经拟好了,只缺一方玉玺大印,不知道父皇将玉玺放在哪里呢?”
“墨元皓你适可而止,赶紧出去,朕可以当做今日你没有来过!”
“你真的是铁了心的要把皇位传给墨北寒啊,这么多年的父子情份,竟然抵不过墨北寒往那里一站,即便是他不在京城,你也要派人把传位诏书送出去,为什么不能是我?”
“墨元皓!你可知道你这是逼宫篡位!”
“逼宫篡位又如何?这片江山本就应该是我的!你自己政绩平平,凡事都被墨北寒压半头,如今却依然如此冥顽不灵!”
“反了……来人!来……”
墨北辰一脸的愤怒,喘息着开口喊人,却被墨元皓一把扯过被子蒙住口鼻,一只大手狠狠地压在了上面。
呼声被压死在棉絮里,徒留下墨北辰虚弱的挣扎。
“父皇,儿臣也是没有办法了,你实在是欺人太甚……如今墨北寒不在凛岳,我即刻能登基为帝,处理政事的这段时间,无论是京城还是各地重要官衔全都换成了儿臣自己的人,你只管放心的去,待儿臣在舅舅的帮助下登上皇位,墨北寒必死,凛岳就真的是属于咱们家的了……父皇多日病痛,今日一去也算是脱离苦海了,儿臣为您尽孝,亲自送您一程……”
墨元皓神情阴郁,脸上带着诡异的笑容,他一边说着,一边加大了手上的力道,被子下仅露出的一双眼大睁着,血丝渐渐涌了起来,一眼望去,满目猩红。
渐渐的,床上的挣扎变弱了,墨元皓依旧死死的按着,直至他再也没有一点反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