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知道楚汐颜是多么迫切的想去北境，她骑着金麟一路向北，想离身后的凛岳皇城远一些，再远一些。
但是，她却明显感觉到有些力不从心，跟顾炎对打太过于勉强，整个人都有些虚脱，或许真像陌九焰说的，没有他的药，她根本就走不了远路。
为了活命，她并没有太逞强，一路上都能找到避风的地方休息，打些野味烤了果腹，加上陌九焰的药，几天下来才感觉到气血稍稍平稳一些。
好在金麟脚力极佳，走走停停的，十多天也到了北境，穿过沿途的城镇，渐渐靠近了那硝烟弥漫的战场。
边境的夜晚格外宁静，仿佛是任何风吹草动都能挑起轩然大波，她走过的土地上还浸染着血液，像是在诉说着这里曾经有过怎样的厮杀，只是尸体早已被收走，留下的只有残盔破甲。
空气中没有春日里的青草香气，有的，是混杂着泥土气息的血腥味儿。
越是走下去，越令人作呕。
楚汐颜扶着身边的金麟，胃里翻江倒海的想吐，却又什么都吐不出来，徒留下满嘴的酸涩。
以前不会这样的，血腥对于她来讲，如同家常便饭，可是现在是怎么了？
“凛岳北境一直久攻不下，看来将军对战墨北寒还是很吃力。你可是要知道，狄戎这次主动发兵，拖得时间越长，军心越涣散，所以将军还要早做打算才是。”
远处一句笑语随微风传来，虽然听得并不真切，但是却足以震惊楚汐颜，那幸灾乐祸的口气和腔调，仿佛就在昨日一般。
她松开金麟，借着夜色小心靠近了远处的人，在一处岗哨旁，赫然站着两个高大的男人。
虽然光线并不充足，但是她一眼就能够确认，一个是霍江麟，而另一个是……
陌九焰！
这个人，不是墨北寒的朋友吗？他到底是哪一边的人？他竟然跟大哥在这里密会！
“墨北寒用兵确实精妙，又有风雨楼的人来挡路，确实是难缠了一些。不过，从最近的几次试探来看，墨北寒似乎心浮气躁了些，以前他只是守着他的凛岳，可是最近一段时间，他反扑的势头越来越猛了。”
“哦？向来与世无争的燕王殿下，竟然会主动出兵？那倒是新鲜事。”
“所以，我屡次派人去找你，你却今日才到！”
“左右都是到了的，将军何必如此大动肝火？我这是在凛岳得到一个大消息，马不停蹄的就赶来了，想必将军一定是感兴趣的。”
“什么消息？”
“燕王妃刺杀凛岳皇帝未遂，现在举国上下都在通缉她，你猜一下，这件事多久能传到墨北寒耳朵里？”
“什么！她刺杀那狗皇帝？”
“皇榜是这么说的，将军以为如何？”
“如果真是她刺杀，怎么会有未遂这种事！”
“呦，看来将军对燕王妃的身手，如此信任。”
“我自然是信她，她只要想出手，就没有落空的情况，凛岳的这些人，想对她干什么！”
“看样子，是不想让她继续留在墨北寒身边罢了，就算墨北寒被迷了心窍，可是天下悠悠之口，也绝对是堵不上的。”
“零的性子，又岂会在意天下人的嘴？我现在倒是想着，墨北寒知道这个消息以后，会不会像我这样，相信她。”
“若是墨北寒不信她，岂不是对将军也有利？左右燕王妃是回不了凛岳了，在这世上，她能倚靠的，也只有将军罢了。”
“哼。”
霍江麟冷哼一声，却也并未做出任何反驳，楚汐颜选择了墨北寒，如果再被墨北寒伤了心，在这世上，她确实是只能来他身边了，毕竟，他们之间，才是过了命的交情。
“得了，燕王妃的事眼前也只是这样了，倒是我的探子来报，说凛岳军营暗地准备了大量的雄黄，也没说到底有什么用，不清楚眼前的战况，想必将军能推测出一二？”
“雄黄？”
霍江麟疑问了一句，然后陷入了沉默，脑子里闪过无数种可能性，过了许久，才冷声开口。
“他该不会，想穿过黑风林，绕到我们大军后方，打我们个措手不及吧？”
“黑风林？就是那个长年被巨蟒统治着的地方？我可是听说，那里边的蛇成千上万，一有活物进入就集体出动，场面足以遮天蔽日。个中高手能侥幸逃脱罢了，若是墨北寒真有此举，着实是兵行险着，那么就意味着他的这支大军，得有通天的本事，若是过得了黑风林，恐怕将军你的处境，就麻烦了。”
“陌九焰，别忘了你的身份，你现在竟然是站在凛岳的立场上嘲讽狄戎？”
“身份？还真是不愿意记起来的身份呢……我有时候都在想，干脆帮一把墨北寒，狄戎这没有丝毫道理可讲的地方，没了便没了。”
“哦？那你今日来跟我说凛岳的动向，又为哪般？”
“谁知道呢，可能，是不想让母亲的尸骨被人惊扰罢了，如果凛岳的铁骑继续前进，岂不是扰了她多年清梦？”
“既然不想扰她清梦，这次咱们就在黑风林里做埋伏吧，万枯门的人，对于那些蛇虫鼠蚁，应付起来并不困难吧？到时候加上我的苍狼营，把他们悉数剿杀，然后趁他们精锐覆没之际，一举攻下北境！”
“可是据我所知，能绕到狄戎后方的，可不只是这一条路，东边的云山坳，甚至是两年前将军战败的坠星谷，只要用心，都可以过去呢。”
“哈哈哈，你可能是不知道，云山坳早就被我的人占下了，他要从那里走绝无可能。至于坠星谷……你觉得他会是个在曾经赢过的一次的地方，再次开战的人吗？”
“将军话可不要说的太满，毕竟墨北寒此人，他做事只要结果，从不在乎世人口舌，能在同一个地方挫狄戎两次，虽然传出去不算功勋卓着，但是又何尝不可？”
“以墨北寒最近冒进的作战风格，比起坠星谷，他选择黑风林该是板上钉钉的事，毕竟从黑风林的位置进攻更有利于凛岳的排兵布阵，而且狄戎比凛岳更清楚黑风林的危险性，所以他觉得狄戎会因此放松警惕，既然他要冒险走这一遭，我便成全了他，让凛岳的人，永远都留在黑风林。”
“看来将军已对墨北寒知之甚深，既然如此，那么我可就坐等将军捷报了。”
陌九焰轻声笑着，转身便消失在了茫茫夜幕，紧接着，霍江麟也抬脚进了狄戎的岗哨大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