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半三更,顾以珩本来躺在床上睡觉,但是敏锐的察觉到身边突然出现的另一个呼吸,蓦的翻身而起,却见到了坐在床边冷着一张脸的女人。
“楚汐颜,你不知道现在是睡觉时间吗?你这,孤男寡女共处一室,你就一点都不考虑墨北寒的感受?”
“我又没跟你怎么样,他如果心里不舒服,那才叫无理取闹。”
“你这个女人……”
顾以珩张了张嘴,终是被气笑了,长臂一挥,便见厅中烛台的蜡烛燃了起来,室内顿时一片光亮。
“说吧,不跟铃儿乖乖睡觉,找我做什么。”
“我只是想不明白,为什么会有得凤凰令得天下的说法,明明,它只是一个簪子,而且巫族的人也就那么回事,并没有传说中那么坚不可摧。”
“我以为你跟在墨北寒身边那么长时间,眼下的局势应该看的很清楚。”
“什么局势?”
“一统天下呀。”
“想一统天下的不是狄戎吗?你是说狄戎的人干的?”
楚汐颜略微皱了眉,突然想到司徒振霆的那个性格,然后摇了摇头。
“司徒振霆有野心,但是也算是个堂堂正正的汉子,他没理由会编造这样的事情,而且照现在大哥的样子,似乎真的是对凤凰令很上心。”
“在你的思想里,一统天下真的只是靠打几场胜仗就能做到的吗?边境每年都在打仗,轻到摩擦,重到真刀真枪上阵拼杀,胜败乃兵家常事,除非一方溃不成军,对面能够长驱直入,否则一切都不能盖棺定论。”
“你想说什么?”
“杀人诛心,兵不血刃。”
“说人话。”
“我就这么说吧,你看你手底下有一匹千里良驹,无论距离多远,奔波几个昼夜便就到了,可是寻常人呢?某一个官职来京任职,上车驾马,一走就是月余,更别说是一个军队了。几千人,几万人,甚至是几十万大军,他们的粮草,安营扎寨的帐篷,寻常的桌椅板凳,衣装武器,碗碟用品,赶往边关一走就是几个月。大战一起,少则半年,多则好几年,无数人血洒疆场马革裹尸,无论成败便只能换来一个英勇赴死的好名声,却是劳民伤财、得不偿失的下下策。”
“你的意思是,真正有野心要耍手段的,反而不是狄戎,是别人?”
“聪明。”
“是谁?”
“你怎么不去问墨北寒?”
“你不是说的头头是道?”
“我……这些也都是墨北寒说的。”
“哦。”
“这是什么反应?他不是你男人吗?态度也这么冷漠吗?”
“本来觉得有点道理,既然你说是他说的,那就是有道理,我信你便是。”
淡淡的不见一丝波澜,顾以珩被这该死的态度制住,却又因为她说的话忍不住心里的欢愉,于是脸上浮现无奈的笑意。
“怎么,他说的你都信?”
“天下大势我不懂,我只知道怎么杀人。但是他比较擅长揣摩人心,天下大势,不都在他的棋盘上吗?”
她总认为自己是个理性的人,但是凡牵扯到墨北寒的事,她就看不懂,想懂也懂不了。
“不过,我见过他跟漠赫的人在一起,看样子关系匪浅,似乎不像是有什么阴谋诡计,那么你说,放出这个消息的,是南靖?”
“是不是南靖我说不好,但是能放出这样的消息,必然是知道巫族的。知道巫族,知道凤凰令,知道巫族与常人的不同之处,所以才拿来做文章。”
“想借着凤凰令的消息,勾引狄戎出手,然后把局势搅乱?”
“正是。”
“那也没道理,毕竟,找到凤凰令也没什么用不是吗?”
“那可不一定。”顾以珩手中的玉笛转出温润的暖色,正了正身子,煞有介事的看着她,“毕竟凤凰令是百年前传下来的宝物,单就凭着它可以缓解巫族人的病痛这一点,也值得推敲它的价值。就最近巫族的人无故发病来看,就是有人故意的,凤凰令消失了二十年,这二十年,如果有人起了心思钻研什么歪门邪道,估计凤凰令还真用的上。”
“怎么,你心里也有一盘棋?”
“哈哈哈,棋?那是墨北寒的事情,我只是一个鲜为人知的小族族长,我的职责,就是找出族人的病症,保我族人性命无虞,别的任何事情都与我无关。”
“说的真是清心寡欲。”
“那可不。”
顾以珩脸上的笑容依旧,见着已然冷冰冰的人,不由得叹了一口气。
“你说,我都知道你的秘密了,咱们怎么也算个知己了吧?你什么时候能对我笑一笑?”
是闲的吗?
楚汐颜冷眼看他,沉默了片刻,才又冷冷淡淡的开了口。
“你们那个什么结界什么时候修?不要浪费我的时间。”
“怎么,在这里住的不开心吗?我看铃儿待你比待我还好,你有什么不满意的。”
“一码归一码,你以为我来这里是为了养生?”
“行行行,回头就带你去放血。”
是了,在楚汐颜看来,她对巫族唯一的一点用处,就是身上的这点血,搞得她自己都觉得自己是什么三牲祭品。
“听闻族长在族里,魏明特来拜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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