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臣李锐之,携犬子拜见陛下。”
李锐之说着就要跪下去,却被墨北辰抢先一步制止了。
“爱卿不必多礼,今日是宫中家宴,不必行此君臣大礼,既然来了,便一起吃个年夜饭。来人呐!给李将军和少将军备席……”
“臣多谢陛下抬爱!但是臣家中事情未了,实在是没什么心情过这个年。”
李锐之一边说着,冷峻的目光便看向墨北寒,待见到他正沉眸饮酒的时候,也是不由得咬了咬牙。
“还请,燕王殿下开恩……”
一个纵横疆场半辈子的老将,万人称誉的大将军,此刻姿态却放的特别低。
楚汐颜眨眨眼,偷瞟一眼没有任何反应的男人,又转眸看着李锐之,竟然有些同情这个大将军,毕竟墨北寒不想说话,没人能逼他。
倒是不知道那个李若霜到底是怎么惹恼了墨北寒呢?难不成死乞白赖的纠缠被他关了起来?
敞开的大门能看见外面的景色,此刻在浓重的夜幕下竟然飘飘洒洒的下起了大雪,大殿里静的仿佛能听见雪花落下的声音,对于眼下发生的尴尬场面,谁都不敢多言一句。
“燕王妃!”
李若霖突然下了决心一般,往前走了一步,面对着楚汐颜就跪了下去,堂堂七尺男儿,往日里刚正不阿的男人,双膝跪在地上仰头看她,脸上是掩饰不住的痛心和无助。
“微臣斗胆,恳请王妃不计前嫌,念在微臣全府上下对凛岳忠心耿耿的份上,宽恕若霜。一切都是微臣的错,是微臣没有看管好她,是微臣被蒙蔽了双眼才没看穿她的胡作非为,都是微臣的错。若是非要有人付出代价,那么就让微臣来,求王妃宽宥,劝说燕王殿下高抬贵手,若霜始终是个丫头,她经受不住廷狱司每日的酷刑啊……”
一番肺腑之言震住了楚汐颜,同时也把她变成了众矢之的,殿内数十双眼睛齐刷刷的看向她,扑面而来的压迫感太强,让人有些喘不过气。
所以,他在说什么?
“那个……少将军,我能先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吗?”
此话一出,全殿的人纷纷抽了一口凉气,都两个月了,当事人竟然什么都不知道?
“你不必知道。”
身边的男人突然出声,音量不大,却足以被全殿的人听见,对于这个始终无动于衷的男人突然说话,心里都紧紧地捏了一把汗。
楚汐颜回头,恰好看到他站起身子绕到台阶前,居高临下的看着李氏父子,脸上如同万年的冰霜,不见丝毫温度。
“李家世代忠良,为凛岳立下汗马功劳无数,所以才被先皇赐予了丹书铁券,以保李家一门平安无虞,本王也心甚敬之。但是今日之事,绝不是本王不近人情,李将军扪心自问,李若霜所作所为,是否有违李氏家风,她做下的不齿行径是否担得起你一门忠烈!她敢欺上瞒下贸然行动,不知道的,还以为大将军府与我燕王府不睦,世人还以为本王软弱可欺!”
“燕王殿下!”
李锐之脸上的神情复杂多变,这一番铿锵有力的陈词字字诛心,魁梧的身子晃了晃,有些无力的跪了下去。
他远从边关赶回来,就是为了替李若霜求情,但是求见了墨北寒许多次都被拒之门外,所以特意在大年夜贸然前来见他,没想到却是来自取其辱……
“是老臣教女无方,是老臣的错……可是,若霜这孩子自从落地,她的母亲便去了,这将近二十年没有母亲的疼爱,府里自然娇纵她一些,没想到她会一时糊涂做起了杀人害命的勾当,实在是我李家门楣无光。可是,她毕竟是我李家血脉,还望燕王殿下开恩,留她一条性命,让老臣带回去严加管教……”
言语之间的殷殷舐犊情深令人动容,即便是不怎么通晓世间情感的楚汐颜,心里也是说不出的难受,再次抬头看着墨北寒,他脸上的冷漠未退,看上去十分不近人情。
“燕王殿下。”
温柔似水的声音传来,稍微缓和了冷硬的氛围,随后便见王沐瑶动了动身子靠近墨北寒。
“李将军为人父,自然是不愿意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女儿香消玉殒的,不管怎么说,李家一门忠烈是事实,而且,燕王妃如今也好端端的在这里,没有因为寂风岭的刺杀有任何闪失,您就请息怒吧。今日是大年三十,借着这良辰吉日,您开恩放了李小姐,传出去也不失为一段佳话。”
“瑞安公主是在教本王如何做人?”墨北寒转眸看她,墨色的眼里尽是冰冷,“本王的家事你无权干涉,凛岳的国事,你更没有立场,在我凛岳的皇宫里,何时轮得到你说话。”
无情的呵责瞬间让王沐瑶变了脸,众目睽睽之下,他没有给她留任何面子,尴尬的愣在那里当即就要落下泪来。
楚汐颜整个人被震慑住了,不是因为墨北寒对王沐瑶甩脸子,也不为别的什么将军小姐,她的心扑通扑通的跳的有些发慌,是因为王沐瑶说的话。
所以,会有今天这样的场面,墨北寒会发这么大的火,是因为她在寂风岭遇刺的事情?那么那天的刺客,是李若霜安排的。
所以刚刚李若霖才直接朝她跪下,希望她可以跟墨北寒说情,他是认定了她可以救李若霜。
这个男人,从来都没有放弃调查她受伤的事情吗?
即便是她刺了他一剑,即便是她跟着大哥走了,他也从来都没有要放弃她吗?
这个男人,让她该怎么办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