担架上躺了两个孩子的尸体,都已经冻成了冰块,浑身透着了无生气的青灰色,显然已经死了。
耳边仿佛响起了一阵银铃般的笑声,那样洒脱和欢快,那两双不谙世事的澄澈眼神,似乎还在眼前,却已经永远的离开了这个世界。
怎么会?他们不是已经……
伸出去的手不期然的有些颤抖,顺着他们衣服上迸溅的血渍,轻轻的拨开了他们的衣领,顿时一条暗红色的伤痕刺痛了她眼。
“一刀毙命,是高手。”
小七低喃着,口气中带着浓重的哀伤。
“我当然知道是高手……”
楚汐颜弯腰把其尔娜的尸体拥进怀里,就像在雪地里,她扑进她怀里时的样子,可是仅仅过了一天,这个奶声奶气的小东西,竟然变成了一具冰冷的尸体。
苍狼营,还是大哥……
果然是冷血无情的顶级杀手,遇神杀神遇佛杀佛,果然名不虚传……
“零姐姐……”
小七这才看出哪里不对,楚汐颜向来不是这么感性的人,可是背影看上去却这样凄凉,她说她知道谁杀了他们?
她,认识他们吗……
“他们是狄戎的孩子,我想,他们应该葬在狄戎的土地上。”
抬头看见旁边有一辆拉稻草的手推车,楚汐颜抱着其尔娜,小心翼翼的把她放在车上,转身又把她哥哥也放上,弯腰抬起手推车就往北边走。
她没有掉一滴眼泪,但是浑身笼罩着的阴郁却令人不敢造次,眼睁睁的看着她带着他们离开,半响,小七才回过神来,连忙追了上去。
跨过边境的国界碑,在狄戎的那片雪原上,楚汐颜徒手扫开很大一片积雪,然后从脚踝上拔出匕首,一刀一刀的刺进积雪下冷硬的土地上,其尔娜说,她的刀很好看……
“零姐姐,这里有铲子,要不……”
“不用。”
小七站在一旁有些担心的看着她现在陌生的样子,她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也不知道她到底想了些什么,似乎这两个孩子的死,给她造成了极大的心里摧残。
到底,是怎么了呢……
于是,从天明到日暮,楚汐颜沉默着,用匕首生生的在地上刨出一个大坑,她的双手已经磨得不成样子,被匕首勒出来的血口子,那血痕干了又裂,裂了再干无数次,她就像没有知觉一样,直到她挖出一个足够大的坑才罢手。
远处树林后沉眸看了她一天的男人,此刻紧紧地捏了拳,他早知道她出来不会顺心,可是却没想到这个女人这么有本事,随随便便的就能把自己搞成这个样子。
她到底什么时候才能心疼一下自己!
在她身边陪了她一天的小七也帮不上什么忙,眼看着天都快黑了,她却还是这幅鬼样子,索性转身跑回小城去拿些吃的和厚衣服,即便是知道她不会吃,可是她总是想为她做些什么。
从坑里爬上来,楚汐颜转身把车上的稻草铺了些进去,然后又脱下身上的棉罩衫铺上,这才把两个小东西的尸体抱进去,悉心的安放好,甚至还整理了他们凌乱的衣服。
“是大哥哥没用,才到了今天这个地步,但是,你们现在应该跟家人重逢了吧?是不是,会开心些呢?大哥哥没有说过,其尔娜笑起来,真好看呐……”
她一边自说自话,一边掬了身边冒着冷气的泥土,慢慢的填补回去,一捧又一捧的渐渐把两个小东西盖上,然后规整了周围的土,垒成一座小巧的坟,拿过早就磕坏了的匕首,连同绑在脚腕上的刀鞘一起,埋进了坟里。
“其尔娜喜欢的刀,送给你了。你们本来,也可以开心平安的长大的,可是,却突遭横祸,家园被毁、命丧黄泉,只是因为一句一统天下。一统天下必须要有流血和牺牲,可是有些无辜的人也不得不死,这里面孰是孰非,又该怎么论断呢……”
她继续理着坟头,嘴里低喃着,像是说给他们听,也像是说给自己听,说着说着,她便沉默了,坐在坟前久久不语。
“嘁,我当我们巫族的圣巫女有怎样的气魄,才能把墨北寒迷的五迷三道的,原来就靠这半死不活的样子吗?”
挑衅的声音从身后响起,楚汐颜冰冷的眸光动了动,来人武功之深,她竟没听到任何动静就站在了她身后,如果他要动手杀她的话,恐怕现在……
“阁下想干什么?”
“干什么?在下曾救了你一命,不该来索取点报酬吗?还是说,你忘了你是巫族的人?”
“你是……顾以珩……”
“也不算一无是处。”
楚汐颜立即从地上站起来转身面向他,却因为起的太急,汹涌的气血瞬间冲向脑海,只是稍稍看到一个轮廓,便眼前一黑倒了下去。
顾以珩一惊,连忙上前一步接住她的身子,这单薄的身体和她身上冰冷的温度令他皱眉,她眼下多日来积攒下来的乌青,赤裸裸的宣示着她最近过了怎样的日子。
恨恨的咬了咬牙,大手一把扯下身上的兽毛披风把她裹起来,抱起她的身子大步往城里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