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光同大抵明白过来高孝礼的意思,只是一味地吃茶,好整以暇的看着这甥舅二人,端的一言不发的看戏姿态。
高孝礼却并不容崔旻再多说:“我有话要细问刘公,你出去等着。”
“我……”崔旻显然是还要反驳。
事关他亲姐姐,事关他们崔家,怎么就不叫他听了!
而且高孝礼越是这样,崔旻几乎越是笃定,他们一定知道些什么。
至少那封急递上的内容,刘光同应该是知道的。
而他来时,鬓边冷汗未退,很可能就是因为急递上的内容!
刘光同眼见崔旻不大服气,显然是不愿意退出去,可他在宫外停留的时间有限,今夜就须入宫当值,此时看一看天色,掐指算了一阵:“你还是先出去吧,真有要紧的,你回头再问高大人。我没那么多时间耗着,过会儿就得立刻进宫了。”
一番话就堵住了崔旻所有的话。
再纠缠下去,刘光同就要动身进宫了,别说是他,就连舅舅,也得不到任何有价值的信息……
于是他不再耽搁,站起身来,同二人各自礼罢,端的沉重的出了书房去,可是迈出门槛,随手带上书房的门,就站在门口不肯再走远。
高孝礼也知道他就站在门外,虽然眯了眼隐有不悦,却也不再说他什么。
那头刘光同手里的小盏又搁置回去,似笑非笑的看了高孝礼一眼:“看样子,高大人猜得出来,急递上写了什么?”
高孝礼却摇了摇头:“我并不知道。”
刘光同侧身放茶杯的手僵了下:“那怎么要撵出去他?”
“因为事关崔家和他姐姐,他就不能再听下去。”高孝礼下巴微扬了扬,“你与他相交,知道他是什么样的人。再听下去,我怕谁也拦不住他要做糊涂事,真的触怒圣颜,谁也救不了他。”
刘光同心下感叹,这位尚书大人,果然与十年前是不同了。
他一番感叹还没落到底儿,那头高孝礼已经又问出声来:“急递先不忙说,我想问问你,适才说陛下去你的权没个说头,是骗他的吧?”
刘光同眉心微挑:“何以见得?”
高孝礼掩唇笑了一声:“你说这话时稍有迟疑,且下意识的看了他一眼。我想来,这里头许是和他有关。而且如今除了其素就数着你了,没道理把你从应天府调任回京,才拿掉王芳,就把你也卸下来,这不是陛下会做的事。所以这里头,是一定有个契机在的。”
听了这番话,刘光同嘴角就扬的更厉害了:“以往听人说高大人冒进,今次看来,传言也不可尽信。”
他这样说,高孝礼便知道自个儿是猜对了的,于是撇了下嘴:“究竟是为了什么?”
刘光同神色微变了变:“为了那封家书,还有我最后附的那句话。其素应该都告诉陛下了,陛下也许觉得我权力大了些,能瞒着他老人家做这样的事。说穿了不值一提,可往深处想,有数年前孟朝的例子在,陛下就不会叫我身兼东西两厂的职务了。”
果然,还是为了崔旻……
高孝礼想来,这个后果,刘光同当日应该是考虑到了的。
内监们行事总是比外人多留了几个心眼,尤其是刘光同这样的人。
当日其素过府来,说话行事都是一点儿点儿斟酌过的,更不要说刘光同这种外放了几年的。
可他还是做了,家书还是送回来了……
高孝礼深吸了一口气:“该叫崔旻好好拜谢你一次。”
如果不是刘光同,这道圣意,还不知究竟落到谁家去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