鲜血顺着大堂的台阶流满了堂前的场院。
整个大堂里竟然满是死人。
有老有幼,有男有女,有衣衫华贵的,有粗布短衫的,林林种种少说也有四五十号人。
这四五十号人在大堂上或站或立,依然保持着生前的最后状态。
密如蛛网般的一根根铁链自地面升起,连接顶梁,纵横交错。
那铁链有拇指粗细,贯穿一具具尸体,将所有的尸体都钉在原位上。
每个尸体的脸都是扭曲的,却还残留着或喜或怒的种种表情。
看起来,就好像是这些人都聚在大堂上不知在安排或是庆祝什么事情,突然从地上冒出无数铁链,将堂上的每一个人一一刺穿杀死。
死亡来得如此突然,以至于痛苦还没能完全遮盖住生前原来的表情。
这场面是如此阴森诡异。
周时名自认为胆大包天,也见识过落叶村满村变化活尸的大场面,但看到堂上情景,仍是不由得倒吸一口冷气,浑身寒『毛』倒竖。
云浅雪却是面『色』不变,只瞧了两眼,便道:“我们分开看看,还有没有其他活人。一会儿,还在这里碰头。”
三人各选了个方向,分开行动,搜寻一圈,最后聚回到大堂前,都是一无所获。
“整个何家的人大概都在这里了。”周时名不自觉地喘着粗气,觉得胸口憋闷得厉害,这可是真格正牌的灭门惨案了。
云浅雪却道:“只怕未必!”说完话,居然迈步走进大堂,仔细检查每一个死者的面孔。
周时名不由得大为佩服,虽然也想跟上去,但终究提不起这个胆量来,只得作罢。
贺子召亦是鼓了几气劲也没敢跟过去,只提了铁枪在周时名身旁站着,低声道:“看到没有,周老弟,这就是天下第一大派弟子的风范,我要是能有她一成的胆气,这辈子也不枉活了。”
周时名虽然心下也是佩服,嘴上却道:“这算什么,不过是傻大胆罢了。”
云浅雪很快就转了出来,神『色』凝重地道:“何夫人不在其中。”
“难道是何夫人杀了何家满门?”贺子召不解地道,“没道理啊,这何夫人干什么杀自己家里人?”
“何夫人可不姓何!”周时名冷冷道,“当时在县衙里,我看她跑去跟那个姓岳的投怀送投,两个人搂搂扯扯的,就不是什么好路数,十之八九是恋『奸』情热,怕家里人阻拦,干脆一不做二不休,直接杀光全家,净身出户!”
“扯蛋。”云浅雪毫不客气地评价,“要真是这点原因,两个人私奔就好了,还用得着杀全家?何家充其量不过是地方上的土豪,以岳天飞灵剑派弟子的身份,根本不用惧怕他们。这其中必然另有蹊跷!不过,有一点你说的没错,岳天飞十之八九就是动手杀人的凶手!这堂上以铁锁贯穿杀人,正是金行方士的手段。方士本就少见,何况这穷乡僻壤的地方,怎么也不可能碰巧出现两个方士,还都是金行的。”
周时名皱眉看了看堂上,突然道:“不好,我们赶紧去县衙,我怕他们两个连县令也一并杀了,到时候再嫁祸给我们两个,可就糟了。”
“放心,我会为你们作证,保你们没事儿。”云浅雪先应承了一句,方道,“周师弟说的不错,我们赶快去县衙。”
三人便即赶往县衙。
行在路上,周时名突然发现一个问题。
云浅雪的形象在他眼中不知何时又起了变化。
那副贼忒嘻嘻的『奸』滑相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冷厉坚毅,让人一看就不由得心生信赖。
周时名大『惑』不解,心中不安,却又不敢声张,只得暗暗留意。
不多时,即赶到县衙,同样是黑洞洞,静悄悄,大门紧闭,两盏气死风的灯笼在悬挂两侧,有气无力地微微晃动着,一派死寂模样。
有了何家的前例,三人都是暗暗警惕,小心翼翼地翻墙而过。
这个时辰,县令应该在后衙休息才对。
三人一路潜行,不见半个差役,诺大个县衙冷冷清清,透着股子令人直冒寒气的阴森,周时名很怀疑走到后衙的时候,是不是又会看到满堂尸体大聚会的场面。
潜至后衙,便见后堂一间厅室内隐有灯光透出。
三人悄悄潜到窗下,便听有人厉声说:“何夫人,你这是什么意思?这本是你们何家的主意,如今出了差子,便想全都赖在本官身上吗?”正是县令陈越之的声音。
周时名学着以往在电视上看过的场面,『舔』了『舔』手指头,在窗纸上无声地抠了个小洞出来,把眼睛凑上去观瞧。
房内坐着三人,分别是县令陈越之、何夫人还有岳天飞
陈县令满脸怒『色』,拍着椅子扶手道:“何夫人,你不要得寸进尺,以为有把柄在手,本官就制不得你何家了吗?本官一个折子上去,你们何家别说再靠着降妖搜掠浮财,而是天下之大,有没有你何家容身之地的问题。”
何夫人咯咯娇笑道:“县尊息怒,妾身哪敢胁迫您老人家,只是时间紧迫,容不得从长计议,那洗剑苑的云浅雪随时可能回来,到时候她把那两个蠢贼往您手里一交,您是允不允许她进入县牢?再不许也说不通,显得您心虚。可要是许了呢?她往县牢里一去,我们之前可就都白忙一场,为她人作嫁不说,您这乌纱帽怕是也保不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