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村约十余里路,便可见一条大河横于前方。
大河水面约十余丈宽,波涛汹涌,水流甚急。
河边岸上果然有一小庙,庙门上方横着一匾,上书“河神庙”三个大字,虽然没什么风韵可言,却也写得中正规矩。
小庙不大,只有一间,进门就是神像,神像距离庙门不过三尺之遥,摆了条香案后,几个跪拜的草蒲团就只能放在门槛后了,进门就拜,倒也方便。
周时名初战大妖,要说心里不紧张,那是假的,这可不是小黑屋里,死了还能复活,要是不小心挂了,那就真死透了。
离着河神庙老远,周时名放下王神婆,自九格包中取出黑布带缠在眼上,又拿出锈黑剑提着,这才又挟起王神婆继续走。
那王神婆却是看不见周时名这专属九格包的,只见周时名凭空取了黑布带和锈黑剑,明显不是人间手段,她比起普通村民可是有见识的,见状不由得又惧又惊,全身都不由自主的哆嗦起来。
到了河神庙前,周时名将王神婆往庙门前一扔,凝神看那神像,却见神像是个鱼头人身的妖怪模样,披着甲胄,手拄一根三股钗,身前尚有香火缭绕,倒也有几分威风。
周时名冲着王神婆喝道:“王神婆,我已经来了,你快把河神叫出来,有什么事情,让我们当面分说!”
王神婆哭丧着脸说:“周先生,我实在是不知怎么唤河神,一直都是河神显神通向我传讯的,我真没有本事把河神唤出来。周先生,求你放过我吧。”
周时名不由有些犯难,左右一瞧,却见河神庙旁的河岸上,有个小小的码头,码头前系着条小舟,做得甚是精致,上面还系着大红花朵,便问:“那是什么船?”
“那是河神娶亲的花船。”王神婆哆嗦着回答,“每年要嫁河神的新娘,举行完仪式,就坐上这花船,船到河中央,会自动沉入河底,接到河神府只完婚。”
周时名凝视那花船,想像着一个个如周家小妹般的妙龄少女被打扮一新,在亲人的注视下,坐上花船,飘流到河中央,慢慢沉下去,独自一个人,渐渐被冰冷的河水没过,落入永恒的黑暗与阴冷当中,或是被溺死,或是被河神吃掉!
一年又一年,一个又一个!
那是怎么样的残忍和绝望!
周时名怒气渐浓,看了看哆嗦不休的王神婆。
那一个个少女就是这老妖婆一手葬送的。
周时名心中说不出的厌憎,一把将王神婆提起来,大步走到码头上,抬手把她扔在花船上,道:“既然如此,那就请你乘一次花船,去告诉河神一声,我周时名来了,他不是想找我吗?那就上来一见吧!”
“不要,不要啊,周先生饶命!”
王神婆拼命大叫,手脚并用,想往码头上爬。
周时名一脚将她踢回到舟中,抬剑砍断了系舟的绳子。
花舟轻轻一颤,无视湍急水流,向着河中央飘去。
“周先生,求你饶了我吧,我也是被『逼』的,我也不想啊!周先生,你有大神通,不畏河神,可我只是个小小的神婆,若是不从,河神爷爷是会吃了我的!”
王神婆跪在花舟上,冲着周时名连连磕头。
“这话对那些被你送上花舟的女孩子说吧。记得把信儿送到!”
周时名冷冷注视着王神婆,横剑以待。
花船很快载着王神婆到了河中央,果然停下来,滴溜溜打着转,蓦得一震,完全静止下来,开始慢慢下沉。
王神婆吓得连哭叫都发不出来了,整个人瘫在舟上,惊恐地看着冰冷的河水一寸寸漫上来,没过了她的腰,没过了她的脸口,没过了她的脖子,直到没过了她的鼻子,没过了她的头顶。
在那一刻,不知她是否想到了之前那些被她送上舟的女孩子也是这般惊恐无助地一点点被河水无情吞噬,不知是否因此而忏悔自己所做过的恶事。
王神婆最终完全沉了下去,河面翻起一团小小的浪花。
周时名按剑等了一会儿,却不见那河神出来,也不知是不是真的收到了王神婆,更不知那些被掳去的孩子怎么样了,心中焦躁,回头一眼看到那河神庙,便大踏步走回到庙门前,指着河神雕像骂道:“你个尖嘴鱼腮的妖怪,祸害乡里,也敢称神,居然还建了庙,你这种恶妖若是能成神,那老天爷可真就是有眼无珠了。”越说火气越大,索『性』冲进庙门,飞起一脚,将神像从座上踹了下来,抡剑一挥,便把神像脑袋砍了下来,跟着左手一扫,打翻香炉,拎着神像脑袋,出了庙门,来到码头上,奋力将神像脑袋掷入河中,喝道:“还想食人间香火,死俅去吧!”
神像脑袋扑通一声落入河中。
河面突然剧烈翻腾起来,雷鸣般轰响着,中央快速旋转,形成一个巨大的黑漆漆的旋涡。
来了!
周时名暗呼一声,拉开架势,严阵以待。
蓦得,轰隆一声闷响,一个巨大的黑影自旋涡中一跃而出,带起漫天河水,如同暴雨般洒落,烧得周时名全身精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