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大哥向朱元璋十分恭敬地行了三跪九叩之礼之后,朱元璋倒是给沈大哥赐了座。不过,从朱元璋的语气之中,沈大哥可以明显地感到朱元璋可不像当年在太平那样对他那样热情,甚至可以说是十分冷淡。但是这也没什么可说的,毕竟别人现在是皇帝,得注意身份,该端的架子肯定得端起来。
沈大哥先是就江南贡院等工程,以及首科科举之事向朱元璋道贺,并历数了洪武年间比起前朝至正年间江南民间的诸多变化,总之该拍的马屁还是要拍的,把朱元璋捧上天对于沈大哥这等能说会道之人来说,又不是个什么难事儿。
谁知沈大哥的溢美之词还没说完,便被朱元璋打断了。朱元璋问沈大哥:“朕听闻江南民间还是有不少人念张士诚的好呀!不知沈先生可曾有所耳闻?”
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沈大哥就怕朱元璋因为当年自己与张士诚过从甚密之事对自己进行清算,这会儿,朱元璋竟主动谈起了张士诚。
沈大哥脑子转得飞快,立即是跪下说道:“启禀圣上,当年张士诚占据江南之时,的确给过一些百姓以小恩小惠,来收买人心。但要说现在还有百姓念叨张士诚的好,那肯定是言过其实了。如果真有人念叨张士诚的好,那肯定是极个别的刁民……”
沈大哥是解释了一大通,最后朱元璋只是轻轻点了点头,说道:“但愿如此!不过说起张士诚这厮,着实可恶!当年,他麾下大将吕珍生擒了朕的爱将彦敬(廖永安的表字),那张士诚招降彦敬不成,便将其秘密关押在苏州。直到其兵败之前,这厮还不思悔改,竟然秘密处死了彦敬。说起来,真是让人伤感呀……”
沈大哥当时可不知道这彦敬就是廖永安,只是听朱元璋这个说法,感觉这人的遭遇怎么跟廖永安差不多。于是便不解地问了一句:“这彦敬将军姓什么?”
这时,一旁侍立的胡惟庸发话了,他对沈大哥说道:“这‘彦敬’就是廖永安的表字。当年廖永安生死不明,圣上曾让李丞相想办法打探其下落,李丞相还曾为这事儿请你帮过忙。廖将军被张士诚擒获后秘密关押之事,还是你打探出来的……”
胡惟庸突然插这么一句话,也是感激沈大哥多年以来对自己和李善长、李存义等人的多方“资助”。
果然,朱元璋听了这话,也是对沈大哥点了点头道:“说起来,沈先生这些年来为了咱们大明王朝的建立出力不少呀!”
沈大哥刚才突然听到胡惟庸说这彦敬将军就是廖永安,也是吓了一跳,他生怕朱元璋为廖永安被擒一事旧事重提,毕竟当年吕珍的水师突然在太湖上冒了出来,那可完全是自己的“功劳”呀!
可是后来听胡惟庸提起李善长为了打探廖永安的下落,请自己多方活动之事,也是对胡惟庸投去了感激的一瞥。
这会儿听朱元璋主动念叨起自己的好,沈大哥连忙说道:“圣上谬赞了,这些都是在下应该做的……”
谁知沈大哥的话刚说完,朱元璋突然又蹦出一句:“要是这江南人人都像沈先生,朕也可以安心不少呀!当年,彦敬之所以在太湖之上遭遇吕珍的突袭,就是因为张士诚得江南商人襄助,秘密新建了一支水师。要不是这支水师突然杀出,以彦敬一向严谨的作派,怎会着了吕珍的道儿?像这些助张士诚新建水师的商人,就是典型的助纣为虐之人……”
朱元璋这话一出,沈大哥心里又是一个“格登”。朱元璋这话是什么意思?他该不会是在敲打我吧?
就在沈大哥不知如何应对之际,胡惟庸赶紧出来打圆场道:“启禀圣上,沈先生虽然身在苏州,但一向心系应天。这应天新城的建设、秦淮河的治理,还有这夫子庙、江南贡院等诸多工程能得以顺利实施,都有沈先生的功劳呀!像那等为张士诚筹建水军之事,沈先生是万万不会做的。”
胡惟庸这话刚说完,朱元璋也是淡淡地对胡惟庸说道:“嗯,我也相信沈先生不是这种人。刚才你提起这应天城的建设事情,我顺便说一句,这应天城的城墙这几年一直没有修缮过,有好些地方都有些破损,该好好修整一下了。特别是聚宝门(今中华门)至三山门(今水西门)这一段,当年陈友谅大军来犯,受损十分严重。这事儿我之前也给百室(李善长表字)交待过,可偏偏不凑巧,百室又给病倒了。现在,我就将这事儿交给你了。”
朱元璋说完,胡惟庸赶紧回道:“臣尊旨!不,不……”
胡惟庸似乎是还想说什么,但又生生给咽下去了。
朱元璋何等精明之人,知道胡惟庸肯定还有什么话要说,便说道:“你是不是有什么话要说?要说尽管说,沈先生又不是什么外人!”
这下,沈大哥有些尴尬了。这胡惟庸是不是真有什么事儿要单独向朱元璋汇报?如果真是,那自己是不是就该告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