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开口到:“大姐,我是今年分配来我们乡卫生院支医的应届毕业生,请问我们卫生院谁管人事工作,我先向他报到。”
尽管当时我21周岁都还没满,而对方可能比我大20多岁,我应该叫阿姨是不是显得尊重一些。但我想:女人总归是喜欢别人夸自己年青的,因此叫她大姐,她肯定心理高兴些。
另外,我说是来我们乡卫生院,也是无形之中想拉进与她们的距离。毕竟现在是在人家地盘上混,我可是个纯粹的外来户,不清楚这种少数民族地区是不是也跟我们汉族好多地方样,有欺生的习惯。
果然,中年妇女咧开嘴对我笑着,操着比较生硬的普通话道:“欢迎欢迎!昨天我们就接到了县卫生局的电话,说今天有个支医的大学生过来,让我们搞好接洽工作。没想到你这么快就来了,你还没吃饭吧?我先给你倒杯水啊!”
说着,就从后面的柜子里拿出一个塑料的方便杯,放了点茶叶,提起办公桌旁边墙角里的开水瓶,给我泡了杯茶。
我连说:“谢谢!”
中年妇女道:“不用客气!我叫拉巴子,羌族人,你可以叫我拉巴子大姐(嘿,果然是千穿万穿,马屁不穿,顺竿子爬得倒快。)。你先坐下休息一会儿,我去叫厨房给你准备点吃的。”
说着把她刚才坐的椅子拉过来让我坐,然后笑着向院门东边的角落走去。
我坐下来,手里拿着这杯茶。
茶叶泡了快两分钟了,还是没怎么舒展开来。估计是这地方海拔高,开水烧不到真正的100摄氏度的缘故吧。
我看了看桌上,放着一叠资料。有政府的文件,有什么巡诊计划安排表、值班表之类的,还有的上面好象是藏文,反正我不认识。
大约过了两三分钟,拉巴子大姐回来了。
和他一同来的,还有一个男人,看不出年纪。因为显得比较老,要是硬让我猜的话,我猜快60岁了。脸上皱纹很深,皮肤黝黑黝黑的,两眼倒是很有光芒。
他看见我咧开嘴角笑了,伸出手向我握手,嘴里嘟嚷着:“总算把你们盼来了,欢迎啊!”
我连忙伸出双手去握他的伸出的右手,以显示出对他的尊重。我估计拉巴子带他来,肯定这人在卫生院也是个能说上话的人,至少也得是个副院长什么的吧。
果然不出我所料,拉巴子大姐开始给我介绍了:“这位是我们卫生院的党支部书记兼院长,姓李,汉族人,我们都叫他李院长。”
我连忙双手握着李院长的手不停地晃,嘴里说:“李院长,您好!您好!我叫胡硕,今年毕业于某省某学校的临床医学专业,初来乍到还请您以后多多帮助和指导。”
我也不知道自己从哪里学来的这一套。以前在老师面前都是唯唯诺诺的,怎么今天表现得这么自然呢?难道是自己成熟啦?
李院长,还是紧紧握着我的手没分开,激动地对我道:
“感谢党啊!现在政策好,我祖上是赤脚医生,16岁起我就在这个卫生院工作。那时还不叫卫生院,叫卫生室。现在算来整整31年了。
我刚参加工作时,卫生室就我和我的父亲两个人,房子也只有两间,十分破旧。
2000年,国家提出西部大开发的战略,我们这个卫生院是第一批由国家投资兴建的,现在建成都3年了。
以前我们卫生院就两个人,现在我们有9个人了。今天你来了,我们正好10个人了。
目前,加上你再算上我,我们就有4个医生了。还有3个护士。
加上拉巴子,他主要管行政办公这一块,什么档案、人事、会计都归她管。
还有一个藏族小伙子,比你大几岁,负责收费、药房、单位出纳什么的。
还有一个叫德吉,负责厨房等后勤工……”
正说着,外面有人喊道:“李院长,可以吃饭了。”
李院长“呃”了一声,对我道:“这就是德吉,今年50出头了,你可以叫他德吉大叔,或者叫德吉师傅也行。我们快去吃饭吧,今天听说你要来,正常吃饭的时间点,我和拉巴子都没吃,等着你来呢。”说着就拉着我往外面走。
我心里暗忖:“这李院长也不错,估计是少数民族地区的人都朴实耿直,我这刚来,就对我这么亲热。”
厨房在院门东边角落的那间房子里。因为在角落上,所以实际上有两间房,外面一间是个小餐厅,里面才是厨房。
到了餐厅门口,李院长看见了我放在院门口的行李,说:“这是你的行李吧!”
我“嗯”了一声。
李院长又朝厨房喊到:“德吉,快来帮小胡把行李搬进他的房间里,他就住我旁边那间。”
我连忙摆手,说道:“李院长,还是我自己来。这行李不重,我住哪个房间,你指给我看就行了。”
说着我背起一个背包,然后拉起我的拉杆箱,我就这两件行李。
这时,德吉过来了,抢过我手时的拉杆箱,对我满脸堆笑道:“是胡医生啊!欢迎你啊!你把背包给我,我给你放,你先去吃饭。”
李院长、拉巴子都说:“快先去吃饭吧!”
我只好将背包交给德吉,跟着李院长和拉巴子进了餐厅。
午餐虽说不算很丰盛,但我估计,他们也是用了心的。
主食一人有一碗米饭,估计是特意为我准备的。因为后来我知道他们很少拿米饭当主食,因为这里不产水稻,大米得从县里买回来。还有青稞饼、糌粑当主食。
菜有干牛肉、腌萝卜丝、炒水芹菜,还有酥油茶和青稞酒。
在车上颠簸了一上午,这会儿我真有点饿了。于是也就不客气了,吃了个大饱。
李院长和拉巴子还都敬了我青稞酒。我虽然推辞说不喝酒,但他们说这是藏族的礼仪,不好违背。但好在青稞酒度数很低,我在大学还是练了点酒量的,这点酒也就不在话下。
饭后,李院长又滔滔不绝地跟我讲起了这个医院的情况、其他几个职工的情况,又拉我到几个办公室串了串门子,算是同事互相认识。
末了,李院长又拉着我的手说:“我们卫生院现在最大的问题就是缺乏医疗人才。我们现有的医生除了你,都不是科班出生,以后大家可都指着你突破一起技术难题了。”
我心里暗忖:“这下可不好,我本来学艺也不精,专业水平真的不咋地。本来打算来混口饭吃,历练历练。这下可好,本来是来抱大腿的,最终,自己倒成了最粗的大腿。”
李院长跟我唠叨完后,让我先去房间休息休息。这几天先适应一下这里的环境,和同事也熟悉熟悉。
我先回房间整理了一下行李。德吉又给我送了一些生活日用品,说是乡里条件差,好多东西买不到,他经常去县城采购东西,以后有什么需要可以尽管跟他提。
我说要给钱,他说不用了,说是李院长交待过了。
我的房间是东面这排房子从北向南数第二间。第一间是李院长住的,因为在东北角,所以是个套间。他就把外面这间当成办公室,里面当卧室。
我这间就是个普通单间,约4米多宽,6、7米长,倒是挺宽敞。
屋里有张床,被子褥子是病房的那种,有一组衣柜,还有一套办公桌椅。虽然室内陈设较简单,但屋里打扫得很干净,我也很满意。
晚餐时,单位加上我正好10个职工全部在场,正好坐了一圆桌。
李院长又向大家介绍了我,又特意叫德吉多炒了几个菜,让大家轮流向我敬了青稞酒,一切都在亲切友好的氛围中进行。
奶奶的,幸亏还有点酒量,虽然青稞酒酒精含量低,好入口,但还是有后劲的。
晚饭后,我去共公浴室洗了个澡。有太阳能热水器,因此有热水。
回来后,感觉太累了,便躺在床上回想着今天的事,不知不觉中就睡着了。
用了大概3天时间,我和单位的同事都混熟了,也就开始了正常的支医工作。
因为我所在的乡人口少,平时上班也是挺闲的。根本就没多少病人来看病,而且医院的设备也很少,稍微复杂点的病我们也没办法检测。
遇上情况稍微严重点的病人,就只能把他们转到县医院,因此经常充当送病人的120医生。
因为县医院也经常派不出救护车,我们卫生院也没车,如果有病人要转院,只能让病人家属自己包个面包车。我们派个医生在车上跟着,以应对突发情况。
另外一项工作,就是去各村巡诊。这也是为了解决当地居民的实际生活困难,因为交通不便,一些行动不便的病人也很难到卫生院来就诊。因此,我们只能提供上门服务。
因为我是最年青的,也是他们中学历最高的,因此基本上我一年有半年时间在外巡诊。
去村里巡诊只能骑摩托车,单位有两台旧摩托车是专门提供给我们使用的。
我以前会骑自行车,但没骑过摩托车,因为我老是感觉它不够安全,是“肉包铁”。
但现在没办法,只能硬着头皮骑。好在会骑自行车,学骑摩托车也不是什么难事,只要骑慢点,也没多大问题。
刚开始,院长还派个护士和我一起去,主要是考虑到我对当地不熟悉,不认识路,和藏民、羌民的交流沟通怕有障碍。
半年后,我基本上都是一个人单枪匹马地去执行任务了。有时连着去几个村,晚上宿在村委会或者村民家,要几天才回乡里卫生院来。
在支医的过程中,我也渐渐感觉到自己水平不够,经常把《内科学》放在医疗箱里,带出去巡诊,遇到疑难杂症力争在书上找到答案。
说实话,经过1年多的工作,我的水平还是有很大提高的。
当然,我处理的主要问题,都是诸如感冒、食物中毒、摔伤之类的,偶尔也有想不开喝农药的。
总之,我的支医生活,似乎正朝着波澜不惊的方向不断前进。我也满以为我的3年支医生涯将要平平安安地度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