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女的话语仿佛带着什么诡异的力量,瞬息间,一股令人毛骨悚然的森然寒意爬上了铸父的身躯,自尾椎骨直冲天灵盖,让思维迟钝了下来。
就像是触发了什么关键词,邪神那窥视未来的能力不由自主的发动,自置身于历史深处的本体那里传来了几张难以用言语描述的画面。
——万而为一,一而为万,只余下统合意识的橙红色大海。
——永无休止的厮杀争斗着,以血与铁为主题,不断向上攀升的永恒螺旋。
——没有过去与未来之分,命运被无数灰黑圆环所囊括,一次又一次重复着往复运转的机械轮回。
——以及……一切皆是空虚黑暗,唯有一个消瘦人形盘坐着的灰色世界。
似是感觉到了某人的窥视,明明只是一张画面,但在那盘坐在灰色调的空虚世界中的那个消瘦人形,还是诡异的转过头颅,缓缓露出真容。
虽然掐断的极为迅速,但通过那显露出的一小半面容,纵使气质变化极大,铸父还是依稀认出了,那正是他先前盘算着想炼为哲人石的巴萨罗谬!
“……那些景象,都是他一手所做的?”在沉默了好一会后,铸父终于才困难的开口,嗓子像是突然变得有些干哑,也不管对方到底能不能了解到自己所看到的那些末日之景。
所幸,魔女似乎早就料到了她说出那番话后铸父会窥见什么,肯定的轻轻点头,眼睛闭起,似是梦呓般轻声呢喃:“火狱乃是因其忿怒所成,天穹亦是假以其手而造,而当他立于那荣美之地,用手施行毁灭时,怎能有人立得住呢?”
“你的本体所窥见的那些画面,正是我的意识自未来回到这个节点时所裹挟而来的一部分未来碎片,那些景象……都是某一个我曾经亲身所经历体会过的。”
“你能想象吗,那种无法用言语来表述的深沉绝望感,就像是巨人在和蚂蚁玩闹一样,不管我们做什么都是无意义,就算是好几次将对方在雏形时扼杀,祂还是会在某个地方、某个时段复生,将命运收束为祂所想要的那个有趣结局。”
“——他的本质,是真正意义上的怪物啊……”
似是感慨。
超凡者的言语是拥有力量的,仅仅是听着对方的描述,那令人窒息的浓厚绝望感便扑面而来,不由自主的想象出了那副场景,将自己代入其中,即使是身为邪神之身,铸父的内心也仍旧难以抑制的涌现出了惊骇之感。
伪神是身处过去者,越是强大则越是古老,除非歪渊将常世的可能性收束为一,否则就算那群的孽子们再怎么毁坏常世,现在节点的动荡也照样难以影响祂们的存在。
这个世界线毁灭了他们还可以逃去另一个世界线,古老的历史本身是难以改变的,能够终结他们的方式只有将一切未来的可能性收束,逐渐回溯到创世之初的时光根源。
不巧的是,巴萨罗谬的存在与孽子们截然不同,在娄希所带来的未来碎片中,祂的存在即是代表着一种未来收束的可能性,不论是统一之海、争斗螺旋、机械轮回亦或是最后那个只余下一人存在的灰色世界,都没有祂这种伪神存在的余地。
“你要准备让我怎么做?”铸父深吸一口气,问道。
“不错嘛,这么快就从那个名字带来的恐惧中清醒了过来,还算是没有被这具身体彻底拖累。”娄希颇为惊讶的望着对方,旋即自利用变乱之塔赋予的权限,剖开虚空,自其中拖拽出斯提克斯的巨大尸体。
“用我之前把骗下来的那张设计图,以这具尸体为材料,替我打造出一把契合祂未尽天命的剑。”
铸父先是愣了一下,反应过来后当即咬牙切齿道:“原来你是想打的空手套白狼的主意。”
魔女笑眯眯的摆了摆手:“哎呀哎呀,都是祖母她教的好,毕竟好歹也是波赫尤拉家祖传的手艺,怎么说都不能丢了。”
铸父转过身去走向斯提克斯的尸体处,不去看对放那副足以气死人的嘴脸
在感知到尸体心脏处熟悉的气息时,祂忍不住轻咦了一声,将空气铸造为刀刃,轻轻剖开心脏的外层。
那赫然便是一个如连体人一般,两面呈半男半女半老半少姿态的普罗布斯与拉波忒二人,在他身旁的一侧,还有一个极为明显的人形痕迹,虽然曾经躺在这里的人已经消失不见了,但一个黑沉的铁箱还是被放在这个位置上。
在对比了一下后,铸父旋即确定那恐怕正是这具身体的前主.蕾娜斯所在的位置、
似是明白对方的疑惑,为等对方出声询问,娄希的声音未卜先知的响起,道:“即使还身处未来,我也还是可以勉强影响一下过去自己的行动,至于这位裂分使徒,你可以当做为了让你再无后顾之忧,提前预支给你的报酬。”
铸父没有转身,只是点了点头,抬起铁箱所有所思的问道:“原来如此,以莫德雷德的残余天命作为引子,将具备活体性质的同源物品炼入其中,最后通过死之剑,来斩除那个可能性吗?”
“不错的思路。”
作为赫尔墨斯学派的前继承人、以不等价的炼金术登神,取代了古邪神.铸父的存在,纵使为人时的名号已然被抹消,但若是论及对这一领域的理解度,古往今来祂也称得上是数一数二,足以比拟昔日立下火剑之路的那位“三倍伟大的赫尔墨斯”。
即使是被这种级别的大师称赞的思路,但娄希的面容上却也仍然没有讶异之色,若理所当然般,微微叹息后说道:“这是某个未来支流中残余者们的遗产,可惜未能把这份设计图实现,巴萨罗谬老师的法理便已彻底将他们的意识统合了进去,归于协调意志的管辖。”
魔女垂下眸子,声音无比坚定。
“——我能听得到各个未来支流的哀叹声,正是为了让这种惨剧不再发生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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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啊,请予我慈悲,污浊的河水已漫过我的脖颈,我哀鸣着企求解脱。”
似是祈求,又似是哀鸣,轻柔的呓语回荡于巴萨罗谬脑海。
他听不真切,只觉得有一股莫名熟悉感的熟悉感。
隐约间似有神明轻笑声响起,答道。
“我只给予试炼,而如何选择将交予你自己。”
“无论溺毙或是将浮起,而你都将学到真理。”
“不论你如何选择,你都将学到真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