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阙镜片片后的眼睛懵懂又认真,夹着一摞书走在落倾尘身侧,像是个求知若渴的学生。他咽了口唾沫,“然后呢?”
落倾尘轻轻叹息道:“后来师祖便收了那个孩子为徒,和他一起研究推石法,可那个孩子毕竟只是个孩子,他只能说出在摆石子阵时所感到的起起落落的感觉,却不知道那代表着什么,师祖废了好大功夫,才把他说得那些感觉都译成世人能听懂的文字,推敲出记录出各种石子阵法代表的卦象。可遗憾的是,后来那个孩子少年夭折,师祖虽然能看懂石阵,可他只能看懂呈现的结果,不懂得推石,因此关于推石法的记载也就只有些阵法解释,方法是没有的。”
落倾尘说着看向卢阙,“而且没有会推石的人,空有些阵法解释也没用。”
“用……摆石子,描绘气,和力?”卢阙艰难地说。
落倾尘叹了口气,“在我们看来或许不能理解,可在那个孩子眼中,他可能就只是用画笔记录下眼前的东西罢了,他看到红色,就调出红色抹在纸上,看到黑色就抹黑色。你我都有心眼,我们呈现卦象的方法在别人看来不是也不能理解吗?只是我们得出的卦象是问出来的,而那个孩子却如同神一般,可以凭一人之力用石头推演出一个人或一个国的生和灭,还有中间的兴衰荣辱。”
卢阙张大了嘴,然后猛地回头看刚才那个书生的卦摊方向。
“难道那个书生——”
落倾尘也望向那个方向,他承认,他有些嫉妒,不好受。
“那他怎么不能推出你的卦象呢?”卢阙问。
落倾尘别开眼,“我们这种修炼多年的人会用自身的气去探触身旁的人,或者把气散在空气中感知天意,这是只有我们自己知道的‘触角’,可他毕竟没有修炼,只是用自己的眼睛和天生的感知力在感受我,他感觉到被我的‘触角’包围触碰,却无法反抗,自然会感到惶恐,但是即使如此,他还是‘看’出了我的身份。”
落倾尘忌惮的就是这个,难道那个人看到了他的“生”?
卢阙皱起眉,“我失掉心眼后内力也受限,不能再散发出自己的气,对气的感知也没了。可一般情况下,我们散发出来的气,是不会被人发现的。可他竟然能感觉到。”
“是啊。”落倾尘闷闷地说,随后转身就走,“我们回去吧。”
卢阙张了张嘴,最后还是跟着落倾尘走了。
落倾尘回去后就把自己关在房间里,卢阙看出他心情不好,也没去打扰。
第二天他去找落倾尘的时候,管家告诉他落倾尘下朝回来换了衣服就又出去了,也没说去了哪里。卢阙听后若有所思,又回了自己房间。
而事实上,落倾尘又独自去了那条街,那个书生还在,这次他自己安安静静的摆着摊,没人来找麻烦。
看到落倾尘后,书生立刻站起身掏出一颗金裸子,“昨日我虽然没骗你,但也没占出来,所以要收也只能收一半的钱。”
落倾尘却看也不看,直接又坐在对面说:“那你今天就再接待我一回好了,你放心,这次我不会压制你了。我只问你,为什么不用石头,要用这种骨头?”
那书生放下手,看着落倾尘认真道:“石头的形状有些死板,摆起来就好像一篇文章上的字全是圆溜溜的黑点一样,骨头就不同,这些骨头都是我特意找来或是自己磨的,每个形状代表的意思也不同。”
落倾尘定定看着他,这个人,难道比当初师祖见到的那个小孩还要更敏感?如果推石法中每个石头的形状也有寓意,那得出的卦象不就更加详细?
落倾尘的手微微发凉,这无疑是个经世之才,虽然嫉妒,可他也为发现这么个人忍不住激动。
“你昨日可占出了我是谁?”落倾尘问。
那书生低下头,“小生不是占卜得出的,而是猜出的。大虞境内道行如此能深厚,又俊美异样,而且在花宛出现的人……小生觉得,只有国师大人了。”
落倾尘挑了挑唇,“呵,你倒是没有看起来的那么死板。对了,你今后打算做什么?”
那人抬起头看落倾尘,眼神依旧很平静,“小生昨日已还清欠债,也有了路费,今日在此就是等国师大人来,还了您的东西,小生便返乡去。”